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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涼透了的茶,起了身,走到她跟前,微微俯了身,道:“月齋,你今日的血腥味太重了?!?/br> 她低頭:“九爺?!?/br> “回房歇著吧,我去側王妃那里看看?!?/br> “好?!彼罩鴦Φ氖志o了緊。 “對了,”他走到院子里,在明明晃晃的月光下,突然回過頭來,歪著頭笑了笑,“以你的功夫,帶回個皇帝的手指應當不是什么難事吧?” (九) “月兒,你怎么來了?!彼麖馁即罂諘绲凝埓采弦卉S而起,欣喜地抱住了她。 她任他抱著,等他松開手去,才道:“蘭戰舟懷疑我了?!?/br> 他皺了眉,問:“那你今夜來這里,被他發現怎么辦?” “他讓我來的?!?/br> 年輕的帝王輕輕“啊”了一聲,偏了偏頭,攤手道:“那朕該怎么辦呢?” 她明明提著劍,卻在對上他眼神的那一剎那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br> 王輕輕笑了笑,從一旁的桌上取過一盤茶點,送到她跟前,邀功似的道:“晚間剛做的桂花糕,你快嘗嘗?!?/br> 她咬了口,甜滋滋的味道便在舌尖蔓延開來。 “陛下什么時候也愛吃這樣甜膩的東西了?!?/br> 王坐在床沿上,雙腳自在輕快地晃悠著,道:“月兒不是愛吃么?” 她的動作一滯。 “朕便常備著。萬一哪天,你回來了呢?!?/br> 王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月光流淌。 “陛下……” “好了好了不許感動?!蓖跎斐鍪謥砗鷣y地揉了揉她的發,“你為朕涉身險地兩年了,朕為你準備個桂花糕怎么了?!?/br> “肩膀怎么了?”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來時換過的衣衫又被血浸濕了。 “小傷,無妨?!彼龜[了擺手。 年輕的王卻慌了陣腳,跳下床來手足無措。 她的行蹤不能被旁人發現,便不能宣召太醫,那可怎么辦。 她拽了拽王的衣角,道:“那陛下替我把桌上的山楂片遞來,我就不痛了?!?/br> 他埋怨道:“吃個山楂還能止痛不成?!眳s仍舊去取了來,小心翼翼喂給她吃。 (十) “刺殺這些事,月兒何必親力親為呢?!彼麌@了口氣。 她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劍,斑駁的血跡幾乎成了它的烙印,怎么洗都洗不掉。 “不然如何能偷偷放個水,好讓陛下再悄悄把人救回去呢。 況且,這是讓蘭戰舟打消疑慮最好的辦法了。 若不是篤信陛下的親信被處理得所剩無幾,此番他也沒這個膽量將自己的黨羽安插進軍中?!?/br> 王搖了搖頭,看了看她的傷口,低聲道:“我只是怕你受傷?!?/br> 她輕輕笑了笑,又送了片山楂進嘴里,道:“這些傷并不算什么?!?/br> 會好的傷,就不算傷。 “陛下,我該回去交差了?!?/br> 他點點頭,扶她站起身來,又指了指劍,笑問道:“你動手還是我自己來?” 她轉過頭去,將劍遞給他,沒有回答。 窗外的月光輕柔,她突然想起她和王作為夫妻初見的那天。 她是禮部尚書之女,幼時便被召進皇宮,做了彼時仍是太子的他的陪讀。 封妃的那年,是她與王相識的第七個年頭。 那夜她躺在旖旎的龍床上,聽到年輕的王穩重的腳步聲。 他只坐在床頭看了她一眼,她也回眸瞧了他一眼。 兩人便笑出了聲。 他遞了衣服來給她披上,和她坐在床頭,抱著膝蓋聊了一整夜。 天亮之前,他問她的最后一句話是——“月兒,你愿意做我的劍么?” 她自然是愿意的。 而后宮中便傳出消息,道是與王青梅竹馬的宸妃并不受寵,大婚當夜居然原封不動地被退了回去。 如此三年,終于在一次皇宮宴會上,她遇見了蘭戰舟。 她彼時佯裝崴了腳,跌倒在水塘邊盈盈瞧了他一眼,他便笑著扶起了她。 她喚道:“月齋見過九爺?!?/br> 他挑了挑眉,反問道:“你就是那個不受寵的宸妃?” 她點點頭,一個不穩跌在他懷里。 他的手攬住了她的腰肢,目光相對,他眼角揚了揚,笑道:“不如跟爺回去?” 一切都恰到好處。 突然,她聽到劍出鞘的聲音,回過神來。 “陛下喝些酒吧?!彼持碚f:“不然會痛?!?/br> “朕已經很久,不覺得痛了?!蓖踺p輕嗤笑了聲,道:“上一次,還是我親手將你送給他的時候?!?/br> ☆、 中 (十一) 她回到王府的時候,天還未亮。 她便去了側王妃的閨房,跪在門口,恭恭敬敬等著他。 終于,門嘎吱一聲打開。 他看見跪在門前的她,沒有說話。 側王妃走過來,看了她一眼,轉身道:“王爺快把衣服穿起來吧,晨起天涼,臣妾把門也關起來?” 他抬了抬手,說:“不用?!?/br> 有丫鬟送了湯藥進來。 她微微抬了頭。 側王妃捧著藥碗,看了看蘭戰舟。 他卻并不看她。 她便也沒再說什么,仰頭喝完了湯藥。 “什么事?”他終于走到她跟前。 “月齋來給爺復命?!彼龔膽阎信醭鰝€血淋淋的什么,舉到他面前。 “啊——”側王妃驚得扔掉了手中的碗。 半晌他都沒有言語,她亦跪著,不抬頭也不說話。 終于,他伸手扶起了她,手輕輕撫上她的肩頭,說:“回房吧,我幫你換藥?!?/br> (十二) 衣衫被黏膩的鮮血沾濕,他坐在她身側,輕輕替她褪了衣衫。 肩頭已是血rou模糊。 他蹙了眉,問:“傷得這么重,為何不說?” 窗外的風簌簌作響,門楣緊閉著,她卻仍覺得冷。 “我以為爺看到了?!?/br> 他沒有說話,上著藥的手卻頓了頓。 直到紗布裹緊了她的肩頭,她都沒再吭聲。 他看著她額頭細密的汗水,緩緩伸手撫上她的心口,她的背脊。 這滿身的傷痕,一寸一寸,輕輕柔柔。 “月齋,”他將她攬到懷里,“殺人的事往后你不必再做?!?/br> 她安靜地靠在他的肩頭,低聲道:“我不殺人,爺便會殺了我?!?/br> 他低低笑了聲,手指在她心口猙獰的疤痕上輕輕摩挲著,說:“你便這樣怕我?” 她撇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披上了衣裳,道:“月齋只是惜命罷了?!?/br> “所以往后你只需在家乖乖等我回來,朝堂上的事別再插手了?!?/br> “九爺……” “本王已經下定決心了?!彼酒鹕韥?。 她抬眼瞧著他,眼里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