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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夾層,里面是用來置木炭的,再上面,才是鍋子。寒冬臘月時,這染爐可以用來溫酒,也可以用來乘菜,只要下面加上炭燼,半日都不會涼。 郭嘉將那染爐捧了出來,揭開蓋子,里面一鍋子帶著淡淡姜辣味的湯。夏晚也不知道郭嘉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總給自己帶吃的來。 她今夜是陪著皇帝用的飯,也不知叫皇帝喂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洗罷了澡,正想喝碗熱湯,舀起了嘗了一口,道:“這必是我娘做的?!?/br> 孫喜荷是鄉間婦人,打小兒沒有吃過rou,所以并不善做rou,羊湯里放了太多的姜,一股辣氣,一口下去,跟吃酒一樣,從心暖到了肺。 郭嘉還帶著幾大本的折子來,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到了夏晚身側,一本本翻開來,遞給她看。 這一本本,全是參孔方的,有說孔方在關東擁兵自重,有說孔方的兒子孔修竹在關東欺男霸女,還有說孔方在關東儼然自立為王,也像皇帝一樣坐朝問政的,總之,這是這些年來,朝臣們所有參孔方的折子,郭嘉把它全都捋了出來。 其中一本寫的最有趣,說孔方的小兒子孔成竹今年二十五了,因為生的太過俊貌,竟然差點叫安國公家的女兒安語靈給強了。 想他那一年已二十,有女主動投橄欖枝,倒也是樁美事,誰知安國公親自上門提親,那孔成竹卻說,自己非公主不娶,安語靈要想嫁他,就等皇帝賜封個公主再說。 彼時皇宮中無公主,安國公氣的大罵:宮中再無公主,真要想娶公主,你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那孔成竹倒是頗自信,言普寧寺的靈隱大師曾給自己掐過一卦,說公主將要自西北而來,只要他耐心等待,就是他的。 那還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有臣工認為孔成竹此舉擺明了就是揭想要揭竿而起,謀反的意思,所以鄭重其事的參了一本。 不過,當時皇帝并未說什么,而到如今,孔成竹如今還在等他的公主呢。 夏晚翻出那本來仔細讀著,笑道:“世間竟真有孔成竹這樣的呆子?” 郭嘉抽出帕子來,替夏晚揩到唇角的溢脂,眉頭不經意的抽了抽,道:“皇上想在自己還有能力的時候黜孔方的兵權,但孔方足智多謀,就是不肯從關東回來。于是皇上想殺了他老娘,逼他回來,徜若到時候他還不回來,你猜皇上會怎么樣?” …… “把你下嫁給孔成竹?!惫蔚溃骸澳闶俏ㄒ坏墓?,把你嫁給孔成竹,尚公主之禮,孔方不回來,也得回來?!?/br> 夏晚仿如叫火燙過,一把就推開了那本折子:“所以,皇上之所以封我為公主,其實是為了預備著有一天,把孔方從關東誘回來?” 她身上這件白色繡著綠萼梅點子的睡衣是真真兒的好看,比之當年瘦巴巴的小丫頭,如今骨rou豐勻,膚細如脂,除了眸子里依舊有當年的靈動,混身上下,再也找不出與當初有一丁點兒相似的地方。 郭嘉凍了一日,此時卻覺得格外的熱,口干唇燥的。一想起她暖綿綿的身子,兩只眼晴便不由自主的滑了過去,漫不經心道:“有我在,誰都娶不走你?!?/br> 他一只手自桌案上慢慢走了過來,湊到夏晚指邊時,輕輕碰了碰。 夏晚今番可不會再上當了。 她立刻合上那染鍋的蓋子,將它裝進食盒,鄭重其事交到了郭嘉手上:“便咱們曾經是夫妻,如今畢竟不是了,你走吧?!?/br> 郭嘉提過食盒,站在窗邊許久,問道:“晚晚,待解除了和文貞的婚約,咱們是不是就可以一床睡了?” 夏晚回過頭來,仔細端詳著郭嘉的臉,看了片刻,見他那玉冠歪著,踮起腳來,伸出雙手輕輕替他正了正,道:“我走之后,一定替我照顧好甜瓜?!?/br> 燈下她笑的格外動人,眉眼也格外平和。郭嘉側首,道:“那是我兒子,不必你說,我也會照顧的?!?/br> 這倒是。若有一日夏晚要死,要閉上雙眼,唯一能托付甜瓜的人,就只有郭嘉,概因他是孩子的父親。 “我不喜歡的人,就不要讓她們碰我的甜瓜?!毕耐碛趾藓拚f道。 郭嘉大概明白夏晚說的是文貞,遂鄭重其事,應了聲好。 那張珠帳深垂,茵褥軟鋪的公主帳,今夜他是睡不到上頭了。 郭嘉側眸看了許久的帳子,垂了垂眸子,臉上有股子無處發泄的慍怒,興沖沖提著碗湯來,就是想換在此賴上一夜的,但她不要,他就不敢造次。 夏晚也不再說別的,轉到妝臺處,去梳攏頭發了。待她再回過頭來,郭嘉已經走了。 將箅子放在妝案上,夏晚深深嘆了口氣。 本以為皇帝封她為公主,是真的因為愛明月公主,思念明月公主,所以才會給她格外的寵愛,卻不期這里面竟還夾纏著對于孔方的轄制。 帝王心深不可測,謀的是百年基業,李極表面看似武斷,剛愎,但身為開國之君,他的精明是無人能及的。 郭嘉這個水鄉鎮來的鄉間少年,本就是君王的棄子,要真的想從皇帝的手里逃出生天,不知得多難呢。 而她呢,她去宋州,于皇帝來說,又是個什么用意,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梳好了頭,將一沓折子放到枕邊,夏晚正準備躺在床上看,一掀錦被,下面撲的一聲掉出個東西來。 是個油紙包子,解開來,里面裝著幾枚散發著淡淡薄荷香氣的蜜彈彈來,里面還夾著一張字條:娘,記得吃了這枚糖香口,然后再睡。 這蜜彈彈,是夏晚給甜瓜清口用的,那工工整整的魏碑,一筆一劃都是一絲不茍,這是甜瓜的字兒,想來,也是郭嘉教著甜瓜寫的。 夏晚將張字條揉在手里,摁在心口上,這才揭開被窩,上了床。 大寒一過就是年了。 從長安出發的這日,路上冰雪消融,艷陽高照,夏晚乘著一輛寶頂為蓋,四馬齊拉的闊幅馬車,而李昱霖伴于駕旁,就是要送她去宋州。 因車是先在宮里接的夏晚,再到東宮去接的文貞,所以夏晚身為皇帝身邊如今唯一的公主,于馬車上受了一回東宮中諸命婦們的拜見。 文貞的jiejie文安亦在。 相比于文貞一張瓜子臉兒的秀雅,文安生的倒是格外大氣,與夏晚一般,也是鵝蛋臉型,大約常年不見天日的緣故,膚色呈著象牙似的青白。她比夏晚還小一歲,在車外行罷了見禮,隔著窗子捧了兩只佛手進來,笑道:“佛手清心火,meimei常在佛前,沒有別的東西相送,拿供果送jiejie,jiejie可不要嫌棄?!?/br> 夏晚在宮里時聽春屏和玉秀說過,這文安郡主心地格外善良,善良到,簡直不像是皇家的孩子。 皇宮里是個野貓野狗最多的地方。嬪妃們喜歡養貓養狗,但喜養不喜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