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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宣回來,從今往后,朕和你父王一起寵著你,疼愛你,把李承籌和郭六畜欠你的都給你補回來,好不好?!?/br> 聽這話的口氣,他自今日,才算從心底里,徹徹底底的相信了明月公主,相信李燕貞是自己的親兒子。 夏晚不顧眼看入更的濃霜,立刻就跪到了地上。 等她再抬起頭來,皇帝已經走遠了。 據孔心竹說,夏晚小時候也是入過宮的,不過那時候因為李燕貞太疼愛她,李極格外厭惡她,還曾親口說過,抱子不抱孫,李燕貞要再疼愛下去,這孩子肯定長不大那樣的話兒。 如今的李極當然不會說那種話了。 沐浴罷了側歪在床上,夏晚閉上眼睛,正在胡思亂想,想孔心竹可真有叫內侍們掌過嘴,再想甜瓜和昱瑾兩個可回到晉王府了不曾。 再說文貞和郭嘉兩個,徜若真的叫皇帝指著成了親,那他就是東宮的人了。 如今是李極活著,東宮和晉王府還能維持點頭的關系,但等李極死的那一天,太子和李燕貞定是殊死不能立的兩方,到那時,要郭嘉真的和文貞成了親,他會幫誰? 春屏照例送了香澤過來,夏晚卷起灑腿褲子,側歪到了床沿上,從琺瑯彩繪著仕女簪花圖鼻煙壺似的管子里倒了一把出來,聞著一股麝香氣息,笑問道:“今兒這又是什么新鮮東西,怎的一股藥息?” 春屏笑道:“是仿晚馬公公特地送來的,說是里面加了五步蛇的蛇油和冰片,是皇上專門勒令著楊御醫給您配的呢,說專門是用來清您身上的余毒的?!?/br> 夏晚想起什么似的,攬過銅鏡來,便見眉心那顆總是會生的朱砂痣已經好久不曾起過,顯然她身上的余毒是清的干干凈凈了。 她想家,想孩子,雖說住在皇城之中離天子最近的宮殿中,紫檀為床,寶珠綴帳,可總歸比不得和甜瓜、孫喜荷相守在一起時的自在,念及李燕貞很快就能回來,又不禁有些歡喜,睡不著覺,遂歪在榻側,一邊往身上涂著香膏,慢慢兒問幾句春屏來自于何處,玉秀本家在哪里,宮里除了劉嬪和安妃,皇后之外,還有那些嬪妃得寵之類的話兒,倆人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聊的夜了,夏晚腹中空空,便有些兒餓,欲使著春屏替自己找些吃的來,一聽外面西北風呼呼兒的刮著,怕這丫頭出去要叫風吹,遂又生生忍住。 說起皇帝的后宮,春屏便來了興致,掰著手兒說著后宮里的十幾個嬪妃間的愛恨情仇,說到興起,聽更聲敲了兩下,索性盤腿坐在地臺上,掰著手指頭說了起來。 只是不知為甚,今夜外面有只趕不走的貓頭鷹,一直不停的叫著。每每那貓頭鷹叫一聲,歪在床上的公主紅唇一勾,便要笑一回,再叫一聲,她又要笑一回。 春屏以為公主是因為晉王要回來,歡喜的有些傻了,也是確實夜了,替她掖好了被子,便準備要走。 豈知公主闔了闔眼,道:“無事,再說些我聽聽?!?/br> 春屏聽著都二更了,悄聲道:“我去外頭趕趕那貓頭鷹吧,這怕要吵的公主一夜不能好睡呢?!?/br> 夏晚埋頭在枕上,聽著外面那貓頭鷹叫的一聲比一聲疾,索性將錦被一拉,結結實實把自己蒙到了里頭,她才不會開門呢。 恰就在這時,外面忽而輕輕一聲孩子的喚:“娘,我冷!”這竟是甜瓜的聲音。 夏晚一個鯉魚打挺就翻坐了起來,外衫都來不及披,一把拉開了窗子,隨著一陣冷風倒灌,躲在外面的大貓頭鷹已經竄了進來。 “我兒子呢?” “我不就是?”郭嘉反手提夏晚關上了窗子,兩肩濃霜,一身的寒氣,黑暗之中,兩只叫夜風吹了許久的眼睛格外明亮。 夏晚這才醒悟過來,學貓頭鷹的是郭嘉,學孩子叫的也是他。枉她以為自己把兒子關在窗外凍了半宿,心里又急又愧,嚇了個半死。 “侍郎大人!”夏晚道:“快離開本公主的寢室,叫人看見,咱們這像什么話?” 郭嘉手中還提著只食盒,輕輕擱到了那張梨木案上,背著身子,寒聲道:“我就只想和你躺在一處,好好說會兒話,就這樣難?” 窗外的月色照著,他背影格外高大,忽而轉過身來,到底已是成年男子,還不由分說的拉著夏晚同過兩回床,夏晚只要見了郭嘉,就滿身的戒備,可不知怎么的就叫他給騙上了。 她如今是公主,仰仗著皇帝的寵愛,才能把父親從邊關給召回來的公主,若叫皇帝知道她不聽他的話,還和郭嘉還在藕斷絲連,李燕貞還朝的事會不會再起變故? 文貞又會怎么想? 夏晚就靠在床沿上,斷然道:“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br> “你舍得甜瓜沒了爹?”郭嘉語中帶著幾分挑釁,輕輕揭開了食盒,里面立即竄出一股胡麻油帶著麥子焦香氣息的濃香來。 夏晚頓時語噎。 雖說如今她是公主,是李曇年了,可她骨子里總歸還是那個長在紅山坳,坐在田梗上癡癡望著這男人背影的小丫頭。他語氣一硬,她立刻就慫了。 “過來吃東西?!惫卧咀鲎懔藴蕚?,是想進來給夏晚認個錯兒,將自己和文貞那若有若無的往來俱皆交待的清清楚楚,然后在風雪中連跑帶凍了一日之后,好好兒摟著她暖暖和和睡一覺的。 在外面凍的太久,那火氣就起來了。老郭家的大少爺,還從未叫人如此欺負過,他一把將夏晚攬過來,就壓到了桌前。 點燃一盞宮燈,再罩上燈罩,食盒里是一摞酥油盒子。 郭嘉提過高幾上罩了兩層絨罩的圍籃,從中端出只宜興窯紫砂黑漆描金的方壺來,里面泡的是普洱,已然半溫。他自己先斟了一盅,一口飲了,再斟一盅遞給夏晚,道:“本來盒子入宮的時候還是燙的,生生兒叫你給耽擱涼了?!?/br> 人再跟什么過不去,也不可能跟吃的過不去。 這酥油盒子肯定是孫喜荷做的。餡兒是炒香過的油蔥花,外面卻是發面,在鏖子里烙的兩面酥脆金黃,就著熱茶,口口酥脆。 李極的口味跟年青人自然不同,所以宴席上,陳給他的菜盡是些大滋大補的東西,本來有一味玉蘭片兒炒瘦rou,夏晚吃著很不錯,于是多用了幾口,誰知李極立刻就告訴她,那瘦rou非是豬rou,或者牛羊rou,而是鹿鞭。 一句激的夏晚幾乎把吃進去的全吐出來,也再沒敢吃過別的東西,所以此刻她格外的餓。 屋子里夠熱,所以也不覺得茶涼,就著溫口的茶,夏晚將一只酥油盒子吃的干干凈凈,舔干凈了唇回頭,差點碰到郭嘉的鼻子,才發現他居然就在她身后。 “晚晚,咱們還是夫妻吧?”他略薄的唇就在她耳側,聲音頗低,但聽得出極度壓抑著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