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筏子,就準備要渡黃河了。 要說撐筏子,黃河邊的孩子們當然都會,但夏晚手腕力小,黃河水騰涌,她想要劃到對岸去是不可能的,頂多,也只能掌著筏子不翻,于這黃河上慢慢漂流,漂到那里算那里。 孫氏因禍得福,在關西大營里時,呼延神助給她找了個好大夫,治好了她的胞宮垂。她爬過來從身后抱上夏晚,哭道:“我的尕娃喲,娘也不會架筏子,萬一遇到個暗漩,這筏子翻了,咱娘倆可就沒命了?!?/br> 夏晚兩只手要撐漿,拿頭在孫氏懷里拱著,淡淡的炕腥味兒帶著淡淡的藥香,這才是娘的味道,也叫她莫名心安。 “娘呀,沒事的,女兒三年前就死過一回,能跟娘一起死在黃河里,不冤?!彼u力的劃了兩把,筏子依舊在黃河里打著圈子。 孫氏抹著眼淚道:“三年他們拿你祭完棺,回來之后,身上連一塊好rou都沒有,你自己抓爛了自己的身子,有一年多連指甲都沒有,還是這兩年才漸漸長起來。 娘至今還記得,那時的你就像個血人兒一樣,趴在娘懷里,整整昏睡了三天才醒,娘是死也不肯再叫他們拿你祭棺的?!?/br> 夏晚連忙安慰孫氏:“不會的,你瞧瞧,咱們這不是已經跑出來了,劃過黃河,咱們就自由了?!?/br> 孫氏一邊替夏晚撐著漿,一邊問道:“郭六畜了,那不是你丈夫么,他怎的也不幫你一把?” 夏晚愣了愣,強笑道:“娘,老郭家再有田也是普通百姓,我這樣的命,怎好麻煩人家,咱走咱的吧?!?/br> 她也不相信郭嘉能幫到自己,反而更傾向于他是不忍看到自己被抓走,躲起來了,心說也不知道郭嘉此時正在何處哭鼻子了。 就算他那病僥幸不會讓他死,還能活下來,將來再娶妻,夏晚覺得他一生都不會再娶到比她更好的媳婦兒了。 心中這樣想著,夏晚心中幸災樂禍般的喜,鼻子卻又不由一酸,也暗自起誓,便郭嘉不肯幫她,只要能活下來,她就永遠替郭嘉做個未亡人,替他守寡,此生不渝。 傍晚正是漲潮的時候,漸漸河水越漲越猛,夏晚正賣力的劃著,便聽孫氏叫道:“晚兒,快看,上游來了一艘大船?!?/br> 夏晚回頭一看,果真是艘大船,呼延神助就站在船頭,兩側火把照著他金絲熠熠的黑袍,一張俊臉上笑如閻羅,正遠遠朝她伸著一只手。 只要一看見呼延神助這惡鬼般的笑,夏晚從頭涼了個腳底心兒,立刻就賣力的劃起筏子來。 可到底她不是船手,劃的沒有章法,筏子只會隨波逐流著打轉兒,眼看大船就要追上了,卻怎么也跑不快。 眼看大船離的越來越近,孫氏將夏晚抱在懷中,哭道:“難道咱母女倆的命今日就要絕于此了嗎? 娘一輩子沒替夏黃書生出個孩子來,叫他打了十幾年早就活夠了,也不想再活了,可我的尕娃,你還是個孩子,又生的這般嬌美,還未長成個大姑娘呢,新衣服沒有穿過一件,好飯沒有吃過一口,你要死了,娘才真覺得冤啊?!?/br> 寒風中孫氏將夏晚一只臉掬在手中,心說我兒生的這般嬌美,小姐身子丫環命,怎的命就這么苦了。 夏晚賣力的劃著筏子,咬牙道:“娘,您是不知道,便葬身水中叫水淹死,也比裝進石棺里悶死強一百倍一千倍,我寧可死在這兒,也絕不叫呼延神助得呈?!?/br> 她越劃越快,漸漸掌握了技巧,筏子慢慢的往前跑了起來,可就在這時候,大船上忽而飛來一只鐵鉤子,咔嚓一聲鎖死在羊皮筏子上,拉著筏子就快速的朝大船駛了過去。 孫氏嚇的尖叫個不停,一會兒拿嘴去咬那條鐵繩,一會兒又妄圖把它□□,眼看不能,便抱著夏晚大哭起來。 夏晚本也沒想過能逃出去,此時聽天由命,心說有個這般疼自己愛自己的娘在身邊陪著,便死我也不怕了是不是? 身在黃河上,四面暮色圍困,水聲轟鳴,仰頭便是關西大營那艘大船上洶洶而燃的火焰。 夏晚緊緊抱著孫氏,閉上眼睛道:“娘,您再給我唱一回黃河邊的尕娃娃吧,我最喜歡聽的就是那首歌?!?/br> 孫氏把個夏晚緊緊摟在懷中,抽抽噎噎就唱了起來: 黃河邊滴個石子,又尕又尕呀,那邊里滴個房子,又尕又尕呀。那里時常著刮風又下雨呀,黃河邊滴個尕娃娃呀,躺在親娘滴懷窩窩呀。 夏晚便聽便笑,恍惚記起自己剛到紅山坳的時候還沒斷奶,似乎總是問孫氏討奶吃,孫氏沒有懷過孩子,沒有奶,便拿自己兩只空□□給她唆著。 她拱進孫氏懷中,嗅著她身上經年不散的藥香,嗅夠了,又爬起來替孫氏攏了攏叫河風吹亂的頭發,在她枯黃的頰側狠狠兒親了一口,抱著孫氏側身一個滾,倆人便同時墜入了洶涌奔騰的黃河之中。 大船上的人怎么也沒想到夏晚會如此烈性,居然當面就跳了河。 呼延神助氣的在船上大叫:“快,跳下去給本提督救人,把夏晚撈出來,快!” 立刻,便有十幾個深悉水性的兵士們同時從大船上躍入水中,朝著夏晚剛才跳下去的地方游了過去。 水浪入耳的一瞬間,整個世界驟然寧靜,四周只剩嘩嘩的水聲。夏晚于水中還緊緊握著孫氏的手,倆人一個摟著一個,于這洶涌奔流的黃河中,疾速的往下流著,又不停的往下拽著。 忽而,一只強有力的手拉過夏晚的手,于水中一把就將她和孫氏撕開。 夏晚于水中哇的一聲叫,睜開眼睛,混黃的水中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覺得一只格外有力的胳膊將她拉了過去。 她掰上那只胳膊,想要掙開,想要去追不知去了何處的孫氏,再一拉,于水中晃蕩的身子又被扯向那人。 隨即那人的唇貼了過來,貼在她耳朵上,于水中格外怪異的叫了聲:“晚晚!” 夏晚隨即停止了掙扎。 這是郭嘉,唯有他才會這樣喊她。 黃河的河床并非一馬平川的平坦,河床上有深坑,也有山巒,水流也會隨著地勢的不同有緩有疾,緩處不過靜水深流,疾處便是驚濤駭浪。 郭嘉一只有力的臂膀箍著夏晚的脖子,在這暗漩密布的河流之中,仿如一尾浪里白條,帶著夏晚便往岸邊游去。 第22章 等再回到岸上時,已經是在水鄉鎮的下游了。 呼延神助的人還在水里四處的找著,郭嘉將夏晚放坐在沙灘上,身上只有一件汗衫子,兩條濕了的褲管不停往下流著水,于冷風中遙遙望了一眼河心的燈火,再回頭,一巴掌眼看就要搧下來。 夏晚嗆了一肚子的黃河水,不停的咳著,抱著肩膀便揚起了頭,一幅任君責罰的樣子。 一步一步沉沉走過來,半屈膝在她面前,郭嘉一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