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姍邊收拾碗筷，“一定是云公子更了解他，說實在的，奴家和周公子只見過寥寥幾面呢?！闭f著端著托盤準備離開。

    云泥注視著她的動作：“蘭jiejie，我有一事相求?！?/br>
    周伐低頭道：“怎么了？”

    云泥望著女人柔媚的眼波，“我聽聞蘭jiejie武藝高強，不知道可否教我一些武功？”

    蘭姍愣了一下，抬眼看周伐。

    后者坦然道：“既然我娘子都開口求了，蘭jiejie還不成人之美嗎？”

    “奴家武功粗淺，”蘭姍露出一個為難的笑容，“恐怕教不好云公子?！?/br>
    云泥誠懇地說道：“我不求有蘭jiejie這般造詣，只求在江湖上能夠自保，經過這一次生死攸關，我覺得如果武功像我這般低微，說不定會再被人欺凌，還請蘭jiejie成全?！闭f著起身要拜。

    蘭姍忙道：“好說好說，先等你身子好些?！?/br>
    云泥對她燦然一笑：“多謝蘭jiejie?！?/br>
    周伐清清嗓子：“好了，你先休息，瞧你臉色這樣差還學武功，先把自己身體養結實吧?！?/br>
    云泥乖乖地躺回床上，周伐給他蓋好被子，拍拍他的臉：“又瘦了啊?！?/br>
    周伐安頓好云泥，和蘭姍一同走出房間。

    兩人走出庭院又走得隔了些路才開始交談，蘭姍回頭看一眼遠遠的房門，“他怎么要我教他武功？”

    “不清楚，”周伐搖頭，“他好像有點怪?！?/br>
    “和以前不同？”

    “也不是，仔細想想和以前也差不多，可能是我自己多心，”周伐說道：“大概是夢里嚇到他了?！?/br>
    蘭姍想了想，“海棠家幻術自然是厲害，他的夢大概就是他的心魔，主上你現在知道他做了什么夢？”

    周伐只笑，“他怕我拋棄他，原來這是他的心魔啊?！?/br>
    蘭姍也笑：“主上也不用如此得意吧?！币粫终f：“主上現在蒙混過關了？”

    “他若真心喜歡我，自然我說什么他都會相信，”周伐看蘭姍的臉，“你今天特地打扮過吧，比尋常漂亮不少?！?/br>
    “看來周郎覺得奴家平日不修邊幅呢，”蘭姍佯裝生氣，又說：“奴家是要和那小少年比比，到底誰更嬌美，現在一見，果然是不服老不行呢?！?/br>
    周伐又笑：“哪里，蘭jiejie是要搶我風頭吧，”說著順手把蘭姍頭上的金步搖拔下來，“這個很礙眼，不要戴了?！?/br>
    蘭姍接過金步搖，嗔道：“不就是小云公子多看了兩眼嗎，周郎你竟然和一只金步搖吃醋?！?/br>
    周伐斜她一眼，恢復了鄭重的表情，“海棠家的女人留著沒用了，去處理掉?！?/br>
    蘭姍點點頭，行了一禮，“是?！?/br>
    周伐不再說什么，蘭姍走回廚房將參湯放下，又盛了一碗，端著往西廂房院落走去。

    臨到院外，她停下腳步，從衣襟里拿出周伐剛取下的金步搖，又端端正正地插回烏發中。

    然后她敲了敲房門，推門而入。

    海棠沁坐在床上，她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腳鐐還沒有開，鐵鏈盡頭連著床柱，她依舊是半步也離不開。

    蘭姍將參湯放到桌上，對她露出一個溫軟的笑容，“海棠姑娘，奴家備了參湯給你養身?！?/br>
    海棠沁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不用對我?；ㄕ?，盡管殺了我就是?！?/br>
    “海棠姑娘性子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呢，”蘭姍走到她面前，“何必把奴家想得這樣惡毒?！?/br>
    海棠沁仍然不看她，“從前師父師叔他們總說我太過冷靜，其實我看得明白。我知道自己不會被周伐所容，更何況他殺了我師叔師妹，再多殺一個我，他也必然不會介意?！?/br>
    蘭姍解釋道：“姑娘的師叔師妹都是自殺，周郎不殺女人?！?/br>
    海棠沁抬起頭看她一眼：“他不殺，自然會吩咐別人殺，或者強迫別人自殺，我師叔師妹性格怎樣我很清楚，她們寧愿死也不愿被人羞辱?！?/br>
    蘭姍微笑一下，坐到她身邊，“你對周郎有偏見，可是奴家不曾虧待過你，奴家還為你治了傷?！?/br>
    海棠沁往旁邊坐了些，像是靠近她都嫌惡，“你無非是想知道海棠家幻術的事?！?/br>
    蘭姍低頭笑了一聲，半晌說道：“小姑娘，何必事事都要看得這樣清楚，人糊涂一些，會快樂很多?！?/br>
    海棠沁并不回答她。

    蘭姍也不勉強她，她走到桌邊背對著她說道：“姑娘是聰明人，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彼f著，從袖子里掏出掏出一個細小紙包，將白色的纖細粉末倒入。

    它們很快溶在參湯里，不再有痕跡。

    蘭姍端著參湯走向海棠沁，“奴家看姑娘最近清瘦不少，喝點參湯吧，奴家親手做的，味道勉強也能入得口?！?/br>
    海棠沁看著她，“無論你用什么花招，我都不會告訴你海棠家幻術的事?！?/br>
    “海棠家幻術雖好，怎么比得上姑娘秀外慧中？”蘭姍將參湯放到海棠沁手中，“奴家自小在江湖飄零，一貫隨波逐流受人欺辱，見到姑娘這樣難得的矜貴，如今是真心仰慕，怎么會逼迫姑娘非要說出海棠家幻術的事？”

    海棠沁定定地望向她，蘭姍又笑，“奴家手藝拙劣人品低微，姑娘嫌棄的話就不沾染……”

    她話還沒說完，海棠沁已端起參湯一飲而盡。

    蘭姍靜靜地看她喝完，接過空碗，盈盈一拜，“承蒙姑娘不棄?！?/br>
    海棠沁垂下眼簾，“我雖然厭惡你們的做法，但我也是自小江湖飄零，多虧師父不嫌棄收留才有今日，我不習慣聽女子這樣說?！?/br>
    “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蘭姍停下話語，幽幽地嘆了口氣，“只是奴家沒有姑娘的幸運，奴家遇人不淑，遇見之人或是貪圖色相或是如工具般利用，說起來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幾年，其實半世飄零卻一無所得……”

    海棠沁看她一眼，沒有開口。

    “奴家也曾想和姑娘這般矜貴，只是遇見的男人越多，就越將一腔熱情磨盡，”蘭姍望著窗外，“如今年近三十年華，對情愛都已意興闌珊了?！?/br>
    ☆、45 闌珊5

    海棠沁沒有聽清她說了什么，她歪歪地倒在床邊，閉上了眼睛。

    蘭姍看著她，她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并不是想要害你，主上要你的命，我卻不想，這個藥不會取你性命，只會在我下一次用媚術的時候使你不能發覺罷了……”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輕輕地撫摸著少女的臉頰。

    她相貌并不能說有多美，只是清冷得有些特別，而且年輕得充滿生命力。

    蘭姍靜默了片刻，走出房外。

    她離去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海棠沁睜開眼睛，她厭惡地看著房門，像看著女人妖嬈的背影。

    腳鐐很短，海棠沁只夠走到房間角落，她對著盆栽的瓷質池子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