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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他又何嘗不想問,當年雪染身上的斷念咒,有誰看得出? “若有一朝斷念咒散,我不想如翡重化厲鬼墮入魔道?!鄙徯趴粗鵀懼铀?,眼里卻是忘川。自然沒她留意到陸風渺臉色微白。 “如翡會體諒你的?!?/br> 這樣蒼白的安慰,也會出自陸風渺之口。有的事情一旦發生了,似乎就沒了任何補救的方法,所謂掙扎,飲鴆止渴罷了。 這一夜如此漫長,破曉之時傳來了依稀的公雞啼叫聲,緊接著盧府響徹了一聲慘叫。這慘叫聲不是來自于別人,正是盧敬漣。 畫像焚毀了,只余卷軸焚盡的黑炭和片片紙灰。屋內無一絲凌亂,唯這一幅畫像焚了,實在是過于蹊蹺。 趕緊有小廝循聲而來,只見盧敬漣跌跌撞撞出了屋子,一把攥住了那小廝的領子,嘶吼道:“昨夜可有人來過?” 小廝嚇得腿幾乎都軟了:“沒有啊老爺,老爺,你怎么了?” “說,我對你如何?你又對我如何?”盧敬漣且怒且悲,徑直把那小廝嚇傻了。 “老爺對小人恩重如山啊,小人哪里錯了老爺責罰便是,老爺,老爺!” 那小廝被盧敬漣一把推搡到一旁,盧敬漣正了正外袍,揚長而去。 盧敬漣這一鬧,眾人皆看傻了,也沒人敢阻攔。他從先夫人屋里出來也沒洗漱,連發髻也亂糟糟的不曾打理,丫鬟在他身后跟著想勸幾句,盧敬漣全然像是聽不到一般??催@方向,該是想出府門,小廝們趕緊抬來了轎,他也不坐,眾人不敢再言語只得跟在盧敬漣身后照應著。 潼安城本就熱鬧,大好的天氣,街上行人看著一錦衣男子失魂落魄地趕路,身后還跟著不少仆人,一時也不知這到底是誰,鬧得是又是哪一出。 城外墳塋新生荒草,盧敬漣就那樣躺在墳丘邊上流淚。 隨行的仆人沒幾個見過這位先夫人的,但看到此情此景,無不以袖拭淚。 慘白的石碑背面是一首悼亡詩: 月落星歇,云風亦止。 心之向何,燈明永寄。 遠黛柔巒,岑芳不謝。 扶風孕絮,無覓佳音。 曾諾與君,風雨共濟。 汝未厭吾,奈何將息? 新蕊未綻,業風催兮。 隨風化境,獨吾染心。 第33章 亦假亦真 卷卷陰風攜來細微的哀嚎之聲,尋聲遠去,距酆都無妄城三十余里處有一高墻圍繞之陰城,乃是枉死城。 凡人間陽壽未盡枉死者入冥府皆關押于枉死城內,待到陽壽已盡,怨恨已除,方可入一殿秦廣王殿受審,再入輪回。 猩紅積云攢動,自穹頂東邊隱現出一點泛藍火光來,枉死城的守城鬼吏探了探頭,能執業火蓮燈于掌心,必是秦廣王殿的蓮信不錯了。 是時一赭紅絲帶高束發女子拖著一瘦弱男子魂魄,已立于枉死城門之前,蓮燈漂浮在她身畔,業火大盛,將她玉白的面龐覆上一層絨絨冷光。 守城鬼吏見狀忙垂首行禮,骨節相撞咔咔作響,倒有點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蓮哥兒許久不曾來了?!?/br> 蓮信拱手:“今來不甚走動。此鬼生前名柳章,泰州新安人士,陽壽本應五十有六,害嗝噎死的。只因他長得與一死囚頗為相似,被人蒙暈與死囚掉了包,方才午時與菜市口削首了?!痹捖?,那鬼掙扎得厲害,曳得附魂鎖嘩啦作響,但只是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一鬼吏執筆記錄,另一移步于那鬼面前,伸出青黑細長的手撩起了他蓬亂打結的枯發,現出頸上一圈猙獰傷口,皮rou泛白外翻,用粗麻線草草縫了一圈,不至于讓頭身分家。那鬼吏倒也是見得多了,只冷聲道:“驗,削首死?!庇职醋∧枪頀晖岬念^,纖長二指起來了牙關,口中果然一片猩黑血污,再道:“剜舌,遺缺?!?/br> 蓮信立在一旁望著城樓之上密密麻麻向外觀望的鬼魂,似在出神。 鬼吏的聲音忽高忽低,說不出的詭異。 “還不認命?你可知這是何處?”他笑著回頭看了一眼記錄的鬼吏,擺擺手,“驗畢。得了,讓他們開城門吧?!?/br> 蓮信翻出掌心,蓮燈緩落,片片妖冶花瓣似是得到了滋養一般這才綻放開來,業火由燒噬陰氣的藍焰方才變為燒灼怨氣的刺目紅光,火舌舔噬欲出。 于此同時,癱軟在一旁猙獰不堪的陰魂身上不斷有黑氣溢出,一盞茶的功夫怨氣褪盡,顯出原本的樣子來:書生裝束立于一旁,倒也算得上是清俊。 枉死城門在一陣吱嘎聲后大開,于城外只見一片白光刺目,什么也看不清楚。附魂鎖瞬間收去,鬼吏手執兩尖鏟一把將柳章拍進了枉死城中。 蓮信扶額:“你看他那把小身子骨也不怕拍散了?!?/br> “酸腐書生最能膩膩歪歪了,這不圖個干凈利索?!惫砝裘嫔蟽瓷駩荷?,擠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面容。 蓮信笑了笑,看著城門要關,忙朝里面的鬼吏們揮了揮手,“倒想求個通融,陽間有個案子,頗為古怪,那涉案死者今必在枉死城中?!?/br> 蓮信話說一半,任誰也知她要進城看看,這本來并非什么難事,只是枉死城戒備森嚴,倒是沒這樣的先例啊,自然一眾鬼吏雖然不敢開罪蓮信,也犯了難。 方才驗身的鬼吏瞥著大嘴叉苦笑道:“蓮哥兒可別為難小的們,就算是奉了上頭的命,這也,這也不合規制啊?!?/br> 看著城門逐漸關閉只余一條光縫,蓮信不由得嘆氣:“罷了罷了,改日來再給你們帶些酒來?!?/br> 她只身行在一望無邊的彼岸花田里,腥冷的陰風吹散了她從陽間帶來的最后一點暖意。本來還打算著如何才能溜進那枉死城中,蓮信忽然腳步一頓,徑直飛身去了記檔房。 或許,這本是一個彌天的謊言,而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孤墳處,盧敬漣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泥土的濕意透過衣衫,他這才坐起身來,撫著石碑似在喃喃。 人言戲子無義,殊不知這戲做得久了,便好像成了真的一般。 就連盧勉清見了,也恍惚間覺得,他父親的確是深愛著她母親的。 自打他記事起,他便知道自己的母親身子是不大好的,所以也不能十分親近,周圍人也怕孩子太小打擾魏氏靜養,所以他不常與母親在一起。 那時候父親還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員,是母親在元宵燈會一眼相中了父親這才下嫁與他。這些都是他從親近的下人那里聽說的,自然他也聽說母親在生他之前也是極與父親恩愛的。那時他還小,尚還不知道寵愛是個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若是父親開心他便能有好吃的,好玩的。 后來隨著盧勉清年紀稍長,他也開始明白他母親不是一般的身子不好了,那只是所有人為了維持表面平靜的一種假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