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艾艾地開口。

    曹經理和黎經理一驚，不約而同地低頭瞄了眼自己手底下詩悅集團和妮夢佳集團的資料。這么多天的審度、搖擺和猶豫，關愛終于下定了決心？

    可是她還沒有聽取他們的匯報呢，也沒有跟他們商量，就這么拍板決定……合適嗎？

    這種突如其來的果決并沒有給大家帶來輕松和釋然，反而是對未知經過和結果的愈加忐忑和不安。

    曹經理靜坐了片刻，然后站起身走出了會議廳，黎經理一愣，隨即跟了出去。

    “你是怎么想的？”黎經理掃視了外面走廊一眼，見沒有其他人，這才低聲問他。

    曹經理大步走向安全梯那邊?！熬尤弧B結果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太胡鬧了！”大概是憋得太久了，曹經理臉上帶出了幾分憤懣和不滿。

    黎經理仿佛心有所感?！翱磥?，很有可能是妮夢佳，不會有別的了?！本涂催@段時間她跟誰接觸的最多。

    曹經理比黎經理年齡稍大一點，卻也難得抑制自己的脾氣，拳頭往墻壁上一捶?！瓣P鍵不是在她決定選誰，而是這個決定的過程。她要搞一言堂，要證明自己的絕對權威，那還要我們這些人干什么？她為什么選這一家而不是那一家，我們完全不知道，就算最后她的理由非常正確充分，又有什么意思？”何況她中間跟妮夢佳說了什么，他們是怎么達成的協議，過程有沒有什么問題，他們完全一無所知。

    黎經理明白他的想法，關愛太強勢了，不但強勢，而且強勢得理所當然、不容置喙，他們能怎么辦呢？一個明顯職位跟年齡、資歷并不相符的領導者，他們也很為難。

    權威這個東西很有意思，它并不一定跟一個人的權力直接掛鉤。一個人可以有權力，比如在企業，或者在學界，但是這絕不意味著他就擁有了權威。權威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同樣的，一旦它形成了，也不會因為他失去了某種權力而馬上土崩瓦解。

    關愛羨慕她的哥哥jiejie在樂禾集團的權威，但這份無形的權威正是來源于他們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打拼和在員工心目中某種良好的職業信譽，想靠著手中的權力而迅速取得員工的認同，顯然這條路還很漫長。

    在走出安全梯的那一瞬間，曹經理和黎經理腦海中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關照。他們并不確定關愛到底要做什么，事實上他們也不太關心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們比較關心的是——關愛的行為，到底誰可以來為她負責？

    每一個企業決策的背后，都面臨著決策出錯的可能，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找不到防御的機制，以及找不到承擔責任的人。

    關愛的年輕和毫無經驗，到時候很有可能會成為她為自己，或者她的家族為她開脫責任的最佳理由，那么他們這群樂禾集團的資深員工，到時候又拿什么理由為自己開脫？

    他們被公司千里迢迢地派到上海來，可不是花公費到此一游的。

    曹經理和黎經理默契地對望了一眼，抿緊唇各有思量地跨進了會議廳的大門。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蒙萌的人事任命正式通知下來了。

    默默地收拾著策劃部辦公室里自己的東西，她這才終于有了點實感——她蒙萌，真的馬上就要成為樓競言的助理了。

    接到人事部通知的李主任笑彎了眉地站在她身邊，一邊笑一邊不停地夸她，言語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吹捧：“小蒙真是不錯??！你一直這么能干，我早就知道你會有前途，你看，這不是升上了樓先生的助理，多少人羨慕你……”說得眉飛色舞，興奮的樣子仿佛要去做助理的是她自己。

    蒙萌一聲不吭，只是撇唇稍微客套地笑了下，仍低著頭俐落地清理著自己的個人物品，將所有屬于自己的東西都裝進了一個她特意找來的大紙箱里。

    相比起李主任的殷勤和熱絡，和她同一個部門的同事小田就冷淡得多，她一直一語不發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卻既不過來幫忙，也沒有跟她寒暄幾句或者交接幾句的意思。

    李主任并未理會小田的情緒，只是一臉殷切地望著蒙萌，像提點又像叮囑她似地道：“樓競言這個人一向不看表面功夫，也不注重形式，只看實效，你能幫他做事，解決問題，他自然會重用你，不過……”后面的話，李主任的聲音隱去了。

    蒙萌正在整理東西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她本能地抬起頭瞄了李主任一眼。她直覺這位即將成為她前任上級的領導似乎有話要告訴她，但也許是出于某種顧慮，也或許是其他的原因，她又沒有往下說。

    李主任微笑著拍拍她的肩，然后一掃整個辦公室，鼓勵地朗聲道：“都好好干，公司不會埋沒有才能的員工的?！闭f完便朝她們點點頭，然后轉身便走了。

    蒙萌愣了幾秒，腦袋里還在思索李主任到底要跟她說什么，原本一直冷著臉不理她的小田忽然站了起來，像枚蓄勢待發的火箭炮一樣奔到她面前。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蒙萌無法形容小田臉上的那種表情，明明在笑，眼神里卻充滿了暴風驟雨一樣的陰鷙和森寒，那樣子不像是在看著一個同事，倒更像是看著一個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仇敵。

    那一刻她下意識地往后躲了一下，一只手戒備地擋在她和小田之間。

    小田仿佛沒注意到她的躲閃，語氣更加憎惡地開口：“果然網絡上說得沒錯，像你這樣表面上看起來老實的人，心機往往是最深沉的，為了往上爬，也總是能想出一般人想不到的辦法?！?/br>
    她張開口，很想把這些話都摔回到她的臉上。不過，當她的眼睛掃過小田那張雖然鄙夷雖然嫌惡但卻依然能看出嫉妒得都快發狂的臉孔時，她忽然又不想浪費口舌了。

    跟小田這樣的人是沒法交流的，而且即便跟她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因為她的眼睛只能看見自己眼界夠得到的范圍，耳朵里也只聽得見自己喜歡聽的信息，最重要的是，她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

    一個眼睛總盯著黑暗和污穢的人，沒必要去阻攔別人尋找自己的光明大道。

    她提起收拾好的紙箱往外走，小田捏著拳頭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不甘心地跟了過去。

    “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小田走在她身側，聲音不高也不低，卻似一股陰魂不散的陰風飄進她的耳里?！敖柚鴰皖I導辦事，向樓競言獻媚了是不是？你也真懂得把握機會，公司里那么多人，想調到他身邊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至少大家都還要點體面，結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