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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上山巒疊嶂,其中崖石陡峭林立,又溝壑幽深險惡。只這些險山惡水之中又露出飛檐屋舍。 山中隱藏了房屋……謝姜眉尖兒一蹙,抬手“銼銼”叩了兩下桌沿兒。 ☆、第167章 四份天下得其三 鈍悶的“銼銼”聲響了幾響,謝姜心里忽然一動,手勢停了下來。 她想起蕭儀的秋意田莊。 田莊周圍丘陵連綿,再加之雜樹灌木叢生,既少有莊戶人家,更沒有多少田可種。當時自家就疑心它不是種田屯糧的用途。 及至后來蕭儀一出手便是兩千人馬,那時她便知這些人必是養在田莊里。 那這畫上所繪的窮山僻壤之地,會了會亦是陳元膺圈養兵馬之處? 思及此,謝姜眸中冷意一閃,食指指尖兒由桌面上一劃,轉而指了人皮畫上的房舍屋檐,展眉道:“即刻挑幾十個好手出來,我眀日要用?!?/br> 貼身跟了幾年,烏六自是聽出來謝姜腔調先是略有遲疑,及至一句話說到一半兒,語氣便全然成了篤定。 烏六心下一凜,忙將人皮畫折過去交給新月,自己抬了手揖禮:“是,仆即刻下去挑人?!?/br> 既然是即刻,自然是越快越好。 這漢子應了諾轉身便要出廳,只他將將走到門邊時,謝姜又道:“這些人要眼明心亮,只講性子謹慎不需講武技高低?!?/br> 這句話聲調有些沉。 顯見的是特意叮囑。 “是,仆定謹記?!睘趿袂橐幻C,回身向謝姜再施一禮,這才掀了簾子出去。 門簾一掀一合間,冷風席卷而入。 謝姜微微瞇了瞇眼,轉而看了新月道:“將這兩副也送去內室?!?/br> 新月低聲應了,應著話,便利利落落卷上畫,隨后又拿了桌子上的青布包裹一起送去內室。 看見烏六出來,又聽得內室簾子響,韓嬤嬤這才命小丫頭往廳里揣熱水。 等謝姜沐浴罷出來,屋子里已燃了燈。 謝姜見外廳桌案上擺了飯食,且湯水菜碟仿似只一個人的量,便細聲問:“公子不回來用飯么?”邊問,邊過去在桌前坐下。 韓嬤嬤正拿了勺子舀粥,待舀了大半碗,便將粥捧了放在桌沿上,這才微側了臉道:“方才夫人沐浴時,九公子令遠山前來傳了話,說是出莊兩天?!?/br> 雖說陳元膺走了,陳王退不退兵,王宮里那位又是什么想法做派,總得預先知道些消息,而后再依椐這些做出相應的布署。 謝姜知道接下來九公子必定要忙,便也不再問。只拿了小銀匙舀粥喝。 待用過飯,她便吩咐了晚間由新月北斗服侍。 當夜,正房的燈直至午時才熄。 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時,烏六烏十四各帶了十幾人出莊。兩方人待上大路,立時一路往南,一路策馬匆匆往西去。 第四天下午晌,謝姜用過飯食便出門遛彎兒。正遛到后宛池塘邊上,聽得“踏踏”腳步聲,由石徑盡頭不緊不慢,漸踱漸近。 謝姜便回過頭去。 正見九公子一手虛握置于腰腹間,一手負于身后,腳下悠哉悠哉,無比閑適安逸看過來。 謝姜鼓了鼓雙頰。 九公子唇角一挑,加快步子,待走到謝姜身前,溫聲問:“聽嬤嬤說阿姜晚食用的少了,可是身子不適么?” 甚么身子不適!是心里不適! 這人身量高挑,就算略微俯身亦比她高出大半頭來。謝姜抬眼,眸子自他臉上一掃,轉而又斜視遠處。 這分明是想嘔氣的架勢! 九公子不由“哧”地笑出聲來,只聲音將出,眼見謝姜眉尖兒一擰,心里便覺“要糟”! 這種念頭剛剛恍惚一閃,九公子就見謝姜抬手抓住胸襟,另只手食指指尖兒直戳過來:“九郎這兩天在外頭忙夠了?不是說兩個小的要回來,原來都是誑我!” “哪里會……?!本殴右皇稚w了胸前小手,另只手握住戳在下頜上那根手指,柔聲道:“陳王不肯退兵,國內又有些人“蠢蠢欲動”,他倆行在路上未必妥貼……?!?/br> 說到妥貽時,九公子聲調兒一拖,輕輕捏了捏謝姜手指。 就算坐在家里不出門,陳王退不退兵,又陳元膺走到邊境時又突然消失,這些烏鐵山每日兩報,謝姜又豈會不知道? 謝姜哼了一聲,撇開這個話碴,轉而問:“九郎是擔心小陳候進了陳**營罷?” 這句話雖然是個問句,然而謝姜說話時語氣閑適隨意,因此就不像是問,倒像是敘述。 九公子捏了她食指,抬起來在自家下頜上刮了幾刮,垂瞼看了她道:“有何想法,不妨說來聽聽?!?/br> 這人聲音低醇輕緩,似乎隱隱還帶了絲笑意。 就像哄小兒時用的腔調。 算了,這人總會將自家與兩個小兒歸去一類……謝姜心里暗暗嘀咕,嘴上卻道:“陳元膺在陳國經營多年,要說一夕之間勢力便被陳王連根拔起,陳王還沒有那么大的本事?!?/br> 這句話的意思,明顯陳元膺是與邊境陳軍搭上了線。亦就是此時此刻,他必定在陳**中。 九公子皺了眉,露出沉思之色。 既然開了頭,謝姜細聲又道:“昨晚收到消息,說是他在離刁地三百余里時失了蹤跡,那時……我便認為他不是進了軍營,便是去了刁城?!?/br> “嗯?!本殴訑埩怂?,兩人沿石徑閑閑往回走。 謝姜細聲道:“依照情形來看,陳元膺一則是攏住兵馬攻楚,將楚做為他的立足之地;二來是集兵返陳……直接逼迫陳王讓位?!闭f到這里,腳下一頓,抬頭看了九公子:“這兩種各占五五之數?!?/br> 其時夜暮垂掩,寒意漸濃。 九公子將謝姜往懷里攬了攬,低聲嘆道:“我知?!?/br> 就算九公子不明說,謝姜心里也是有數,陳元膺野心頗大,若是逼的陳王讓位,只是一握大權,介時必會集兵犯境。 好在……哈! 謝姜干脆停下來,轉身看了九公子道:“現下陳元膺手里二十五萬兵馬,若是后繼既無兵力補充,又無糧草兵器馬匹……他還敢攻哪個城?嗯?” 聽她問的奇怪,且未尾那個“嗯”,又似帶了絲俏皮笑意,九公子眸子里光彩一閃,俯身看了她問:“阿姜……已探出那三張畫上所標何物了?” “嗯?!敝x姜仰頭,見他點漆般的眸珠在暮色里燿燿發亮,不由抿嘴一笑,抬手戳戳他胸前:“一張是屯于梁國之馬匹,一張是藏于大齊的刀兵器具,另一張是糧草珠寶?!?/br> 這些物什,想是陳元膺為了備戰時所用。 只與他是大用,與這方卻是……燙手山芋! 這些東西握在手里,若是走露半點風聲,瑯琊王氏必是一個反叛謀反的滅族大罪。 九公子微微瞇了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