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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晚上就跑到這里來了?你們是在那草棚里睡不著所以急著趕路回家?” 這么急著回家???龔書記覺得好笑,于是就笑了出來。 鄭凱旋別開臉喘了口氣,他怕他再對著龔書記那張笑臉下一秒自己會忍不住對領導動手。 既然沒事,祁云他們當然不能再繼續待在醫院浪費走廊空間,一行人出了醫院勉強找了個地方歇一歇。 原本政fu是要安排人送他們這些志愿者上火車的,可大家都默契的不愿意浪費政fu資源,無論是人力還是其他,所以收拾收拾東西一個個都連夜跑了。 回去的路上祁云很久以后回想起來都覺得難以想象,他們一個個踏著磨穿鞋底露出腳趾頭的破鞋,因為這邊河流多數是從田山那邊流過來的,所以河水不適合太多的使用。 再加上翻山越嶺,一群人身上臉上甚至頭上全都是臟兮兮的,出發前還嫌棄周國安一口蒜味兒的鄭凱旋自己渾身上下的臭氣也能引來蒼蠅嗡嗡徘徊。 倒是蚊子也被他們熏得沒辦法下嘴,好歹身上那厚厚的污垢也保護了他們。 祁云他們一路撐著用樹丫做的登山杖,徒步走了半個多月,路上偶爾遇見住戶,就上前請對方賣點吃食給他們。 要是運氣好還能借住一晚然后好好洗個澡。 當然,洗完澡也沒多大用,因為他們身上只有穿著的那套衣服,洗完了還是要硬著頭皮把臟衣裳重新穿起來。 原本帶來的換洗衣服在捆扎傷口的布料不夠時都給臨時撕了扔鍋里煮一煮就能用。還好這會兒是夏天,他們帶來的衣裳也都是薄料子,撕開了搓揉燉煮一回還是比較軟的。 若是翻山的時候沒遇到人家,他們就用水壺里的水泡了糧食,泡個一晚上第二天混著水倒進嘴里,假裝自己是在大夏天里吃涼透了的粥。 中途偶爾能搭個馬車牛車,一直到抵達火車站小站臺的時候,賣票的人看見他們倒是一點奇怪的神色都沒有,畢竟這段時間這樣一身乞丐裝扮的各地志愿者團隊已經看見好幾撥了,祁云他們不是最早的那一批,也不會是最晚的那一批。 工作人員笑著將祁云他們安頓到等候室,還給大家倒了熱開水,另外已經有人一開始就直接去報告領導了。 于是祁云他們就被接到了招待所好好吃了一頓稀飯咸菜配饅頭。 能洗澡了,祁云他們仗著自己年輕身體好,直接洗澡的時候就把衣裳給沖了,勉強洗出個原色,搭在招待所房間窗戶口吹一晚上也就干了。 至于內褲就濕漉漉的往身上套,穿著內褲在房間里站一站走一走也就在熱空氣跟體溫的雙重作用下干了。 龔書記上回睡死過去的事兒讓祁云他們不敢讓他這么干,所以龔書記在招待所住的那一晚是光著屁股裹著被單睡的,窗戶口唯一一條屁股后面補了兩塊大紅牡丹花補丁的灰藍褲衩迎風飄揚了一晚上。 第二天終于露出臉皮顏色的一群人謝了火車站領導的招待上了火車,一群人就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火車上,祁云在包的最底下翻出了紙筆,在哐次哐次火車特有的節奏聲中埋頭接連寫下了數篇文章。 、、、,這是祁云第一次不再像以前那樣滿篇和風細雨春光明媚溫馨到猶如幻想的文章,它們所蘊含的激烈情感,無論是痛苦絕望希望溫情,都顯得格外真實,也越發讓讀者產生感情上的共鳴,這也在后來被賦予了特殊的名為“覺醒”之意。 在中途津市轉乘火車的時候祁云將稿子投出,跟這封信一起寄出去的還有祁云寫給懷城杜山凝開芳以及南城祁豐那邊的書信。 從田山那邊出來,重新看見了尋常的生活,可祁云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只是拿幾十年后跟現在的落后做一場無關痛癢的對比,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時代人民活著的感覺。 再度回想,祁云甚至有種曾經自以為成熟的自己實在還是太天真了,或許是生活的順遂以及遠離災難死亡造成的。 那閑看云卷云舒的“平淡生活”也就顯得那么的無趣,若是一個人不能發揮自己的能力只是單純的活著,那人生也似乎將會變得蒼白。 自津市南下的火車一路奔馳,祁云不知道的是被他惦記過數回的大哥祁豐,曾經距離他很近。 祁豐雖然在南城軍校學習,可田山大地震,南城就在北省接壤鄰省,因此軍校里的祁豐他們可以說是第一批趕到田山進行救災任務的軍人。 后續部隊例如邊疆地區迅速抽調過來的部隊還是第二天傍晚才抵達的,可祁豐他們卻是匆忙上了軍卡車,遇到公路斷裂山體垮塌的地方就背上所有物資連夜急行軍,終于在第二天清晨抵達距離田山市最近的地方進行暫時的安營扎寨。 而前期的一系列情報也是由他們這支第一時間抽調各組優秀軍人組成的先遣部隊用電報傳往首都。 祁豐他們一路上不僅要完全靠個人體力運送盡可能多的大量物資,同時還要保證隨行醫護志愿者新聞媒體志愿者以及各種器械的安全。 那時候是余震最強烈的時間段,走著走著腳下地面突然劇烈抖動,只要不是抖得實在沒辦法走動,否則他們都要扶著人背著東西小跑前行。 有的人被突然垮塌下來的巨大山石砸得血rou模糊看不見人影,有的人走在已經只剩下半條窄道的懸崖小道上,或許一不留神只是微微側了下身,背上重物蹭到崖壁上,加上腳下抖動發軟,整個人就會失去重心直接摔下去。 隨行的醫護人員跟記者卻被軍人們牢牢護著,他們有人哭嚎有人無聲抹淚,卻都明白自己不能停下腳步,只能麻木的前進。 即便腳底磨爛了也不吭一聲,因為他們知道,祁豐他們那些軍人怕是整個腳掌都已經沒了感覺。 看見過很多戰友的死亡,可看見過很多伸出雙手露出即將得救的笑臉下一刻卻又被余震重新吞噬的同胞,祁豐卻沒有一點后悔害怕不安。 因為他入伍前父親曾經對他說過,不要以為去了軍隊就是混吃混喝再鉆營著往上爬,穿上了那身綠軍裝,從此以后你的生命就將不再屬于你自己。 或許之前祁豐對這段話還尚存懵懂,那時候就想著認真訓練不辜負領導的信任,努力奪取第一給弟弟贏獎品。 即便是再苦再累的訓練他也始終堅持,因為他要對得起自己每個月拿的補貼,現在祁豐終于明白了,他身為一名軍人,要對得起的始終是這個國家千千萬萬需要他們保護的人民。 “祁班長...我能這么叫你嗎?聽說你進軍校前是班長?!?/br> 祁豐瞇著眼坐在泥濘里有些脫力的喘氣,頭頂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篷布上,里面地面稍微干燥一點的地方都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