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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看見陸湜祎,他望著遠處,若有所思。 如果我們當年擦肩而過,在七姑八姨的介紹下相識,或許會覺得緣分真奇妙,居然將兩個校友聯系在一起。而如今我們有了如此多共同的回憶,反而成了并行的鐵軌,永不分離,也從不交疊。 這心境,不需要說給別人聽。 (4) 夏小橘把綠豆沙從冰箱里拿出來,給林柚和自己各自盛了一碗。 “真幸福,現在每個毛孔都冒涼氣了?!绷骤肿谝巫舆吘?,伸長雙腿,“今天一定能睡個好覺,明天上午還要去面試?!?/br> “面試?”夏小橘一愣,“你要找工作?在北京?!?/br> “嗯,短期,兼職的。這兩天和大學同學聚會,有個舞蹈團的女生和別人一同開了個工作室,偶爾還會去健身中心作教練?!绷骤謭罅艘粋€名字,夏小橘只記得開頭是個“寶”。 “那邊想要多開幾節舞蹈課,所以同學問我有沒有興趣?!?/br> “就算有興趣,你這次回國能呆多久呢?而且還要回家?!?/br> “誰知道,或許就不走了呢,讓那邊的朋友把行李給我托運回來?!?/br> “真的決定回來了?那太好了!我是覺得,雖然那邊生活條件好些,但無親無故的,感覺有點漂泊?!?/br> 林柚點頭:“其實我早想回來,只不過心里一直有個結?!彼眢w,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我這兩年幾乎沒有怎么和我媽說過話?!?/br> “為什么?” “你還記得么?大二那年秋天我申請去布達佩斯,排練的時候拉傷了肌rou?!?/br> “嗯,那次我們嚇壞了,之后你mama都趕過來了不是?” “沒錯,其實,在來北京之前,她去了西安?!?/br> “西安?那個大提琴……” “對,她專程去見袁安城?!?/br> 袁安城出身音樂世家,自幼便有同齡孩子所不及的優雅風度。林柚的母親是他小學班主任,格外疼愛這個聰明懂事的男孩,在他父母離異后,更曾將他接到家里住過一段時間,情同母子。林柚和袁安城青梅竹馬,這些林母都知道,只當作是小孩子之間兩小無猜的puppy love。及至袁安城高中畢業,即將升學去西安讀書,臨行前去林家告別,晚飯后林柚一定要他再彈一次。林母洗了水果,端給兩個孩子,琴聲悠揚,月光灑滿沒有開燈的房間,她看見女兒站在琴旁,凝視著袁安城,目光比月色更輕柔。一曲完了,林柚伸手敲擊琴鍵,袁安城飛快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指。林母望著身形纖麗的女兒,意識到她已經不是一個只知道玩鬧的小孩子了。 雖然袁安城是自己的得意門生,但身為母親,做了二十多年的教師,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在讀高中時為了談情說愛而分心。送袁安城去車站時,林母婉轉提醒,林柚還是個孩子,希望他能做個表率,鼓勵小妹專心讀書。袁安城經歷家變,父親終日醉酒,輾轉被幾個親戚照料過,經過漫長的寄人籬下的日子,更加懂得察言觀色,此時怎會不明白恩師的弦外之音。他對林母一直心存感激,便將對林柚那一份懵懂的感情妥帖地藏好,絕口不提。偶爾書信往來,都用兄長的語氣諄諄教誨。這樣被琴聲浸潤的俊朗少年,自然不乏女生青睞,上大學后很快便結交了漂亮女友,只是看誰都是淡淡的,沒有一份感情維持得長久。 沒想到林柚執著的很,對于那個年齡的她,只要袁安城給家里的來信中有只言片語提到自己,心里便如同萬花筒,幻化出千萬種可能性,似乎每一個字都蘊含深情。高三她作為藝術特長生被提前錄取,便對父母提出要去華山,林母要她等自己放假,林柚等不及,自己跑去西安。袁安城又驚又喜,經歷了若干似是而非的感情游戲,恍然發覺,最難忘記的,仍然是林柚的純真和執著。暑假回家,他特意去探望老師,剛剛試探口風,便被面色陰沉的林母打斷。女兒自幼乖巧,雖然性格倔強,但從沒有欺瞞家人,這次為了去看袁安城,她編造借口,從北京的親戚家跑出去,只身搭上西去的火車,來了一個先斬后奏。 這兩年中袁安城紛繁多變的情史林母早有耳聞,她明確表示,不贊成女兒同他來往。她說林柚不諳世事,只看到凡事美好的一面,她需要一個同樣背景簡單的男生一同成長,而不是被袁安城拉扯著進入蕪雜的感情世界,還要學會面對他的過去。 “如果你不告訴她,就是隱瞞;如果你告訴她,林柚能接受么?就算她現在迷戀你,什么都不在乎,她能像現在這么單純快樂么?你用什么保證她的將來?”林母苦口婆心,袁安城無力爭辯,面對林柚的希冀,他只能用蒼白的謊言來掩飾。說他討厭跳舞的女生,尤其是跳芭蕾的,因為自己的演員母親拋夫棄子去了日本。 他說,跳舞的女生,越是漂亮,越是虛榮,就算現在很單純,早晚有一天會變。 林柚急切辯駁,說自己不會。 袁安城冷笑,說,當年,我父母也是很相愛的。結果呢,又怎樣? 結果又會怎樣。她還青稚,沒有在感情上跌過跤,連追問的勇氣都沒有。 沒想到時隔一年,林柚又出現在面前。她社會實踐路過西安,像小妹探訪兄長一樣,和他客套地打招呼,保持親而不狎的距離,說自己的生活,說關心備至的男友,還給袁安城看錢包里的照片,挺拔英俊的男孩,站在本應屬于他的位置。 此時袁安城正站在命運的快車道上,奧地利一家音樂學院的教授正在中國訪問,看過他的演出后大為贊賞,愿意提供獎學金,供他畢業后赴歐深造。如此百年不遇的良機,讓他欣喜若狂,忍不住跑去旅店找林柚,抱著她轉圈,問她想不想和自己去歐洲。林柚有片刻的呆滯,但隨即低了頭,赧然頷首。 遠處地平線上似乎有萬千道霞光,希望如朝陽噴薄而出。 然而我們似乎等錯了站臺,看著通往明天的列車從身邊隆隆而過,將一切夢幻碾壓成齏粉。眼睜睜看希望破滅,卻無能為力。 林柚在爭取赴歐名額的彩排中,大腿后側肌rou撕裂,險些斷送舞蹈生涯。林母幾乎一夜白發,在去北京探望女兒之前,她特意先到西安,去找袁安城。 “我mama沒有說,她那次說了什么?!绷骤治⑽u頭,“但我見到她時,她憔悴得很,痰里都有血絲?,F在想起來,一個寶貝女兒,一個心愛的學生,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她的意思,想不動怒都不容易。她覺得,袁安城完全不適合我,根本不能給我一個安穩的人生,他對于感情的不專注已經成了習慣,對我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感,并不能成為以后的約束。袁安城非常感激我mama,看到那個樣子的她,一定什么都答應了?!?/br>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