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

    廠長室的門緊閉著，有人敲門，無人應聲。中午趙洪林催吃飯，屋里只傳出了三個字，“不吃了?！?/br>
    都知道廠長有事，工人們都不敢打擾他，即使有點小事情。

    下午三點了。

    “文亮！”門外章婭蓮的聲音。

    廠長室的門終于開了。

    章婭蓮咳嗽幾聲，“干什么？要熏獾子??？”

    赫文亮抱起章婭蓮身后的赫笑楠就往外走。

    章婭蓮跟在后面，“放下孩子，別總抱著?！?/br>
    親著小臉蛋，“章姑好不好？”

    “好?！?/br>
    “壞不壞？”

    “不壞?！?/br>
    “不壞為什么不讓爸爸抱楠楠?！?/br>
    “姑姑買?！鄙斐鍪?，小手里握著二個糖果。

    “噢，姑姑買就不壞啦?！边M了食堂，“王師傅還有飯嗎？”

    “有，鍋里給你留著吶?！?/br>
    “快拿出來，我餓了?！?/br>
    “怎么還沒吃飯？這都幾點了?！闭聥I蓮抱過笑楠出去了。

    赫文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做出決定后，緊蹙的雙眉展開了。

    放下碗筷，“王師傅，你告訴趙主任一聲，叫他去廠長室一趟我有事?！?/br>
    “好，我這就去?！?/br>
    章婭蓮領著笑楠去河邊玩去了。

    “廠長找我有事？”趙洪林走進廠長室。

    屋內還有很濃的煙味。

    “這幾塊手表你拿給大家分分，每人一塊，你兩塊，有嫂子的份。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家夠辛苦的，這塊手表算是我的一點心意?！?/br>
    “謝謝廠長，我替大家和我老婆謝謝你?！?/br>
    “還有，你告訴王師傅晚上多炒幾個菜，再買一箱酒，咱們好好喝一頓，工人們誰也不許走?！?/br>
    “好嘞?！?/br>
    赫笑楠在河邊一會兒蹲下，一會兒起來，她在追逐一個蹦跳的螞蚱。

    “楠楠！”

    赫文亮從一個工人嘴里得知，章婭蓮領著笑楠去了河邊。

    “爸爸——”

    放棄螞蚱，奓著小胳膊向赫文亮跑來。象個小雞崽奔向“咕咕”喚食的老母雞。小孩子怎么都這樣，眼里出現了大玲和二玲。

    “楠楠別跑！別摔著?！?/br>
    章婭蓮的喊聲剛落，笑楠真就跌倒了。

    赫文亮忙跑過去，抱起孩子上下顛著，“喔喔喔，我的老姑娘，喔喔喔，摔疼了吧?！?/br>
    赫笑楠沒哭，她頑皮，很少哭。

    “老姑娘想去哪，爸爸領你去?！?/br>
    “我要摸大山?！?/br>
    摸大山？天真的話，引得兩個大人笑了起來。

    “摸大山，摸大山?！卑押⒆訏伷饋?，又拋起來，“摸大山嘍，摸大山嘍?！?/br>
    “把孩子放下，別摔著?！?/br>
    孩子放到了脖子上。

    章婭蓮趕上來，把孩子接過去，“騎著爸爸怎么摸大山，是不是楠楠?！?/br>
    點著小腦袋“是?！?/br>
    “來楠楠，不用章姑抱，爸爸抱。摸大山嘍，摸大山嘍?！?/br>
    在半山腰，赫文亮才把笑楠放在地上，“摸吧，這就是大山，好好摸，摸個夠?！?/br>
    在地上爬了兩下，“不好玩，爸爸抱?！?/br>
    到了山頂，兩個人挨坐在一起，章婭蓮坐在幾年前佟春華坐過的石頭上。摟著笑楠，俯視鳥頭山小鎮，“文亮，頭午還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下午就眉開眼笑了，咋回事？”

    “我搞明白了一件事?！?/br>
    “啥事？”

    沒有回答問話，卻冒出了一句驚人的話語，“我想把廠子賣掉?！?/br>
    “什么？你想賣廠子？”

    “是，而且要盡快賣掉?！?/br>
    “你病啦，你腦子進水啦。建這個廠子多不容易，想賣就賣？我不同意！”

    “今天我考慮了很長時間，賣廠子我也舍不得，它畢竟傾注了我許多心血，可現在是非賣不可了?！?/br>
    “為啥？”

    “我們來時，供銷社門口不是有個賣電子手表的嗎?！?/br>
    “是啊，咋啦？最近賣這種表的可多了?！?/br>
    “我買了五十二塊?！?/br>
    “五十二？買這么多干嘛？”

    “你知道多少錢一塊嗎？”

    “多少錢？”

    “五十二塊我給了他一千元，一塊手表還不到二十。我想這樣的手表進貨時不能超過十元錢。真是這樣的話，電子手表很快就會取代機械手表，從而占領全國手表的大眾市場。如果機械手表很少有人戴了，我們的表把還賣給誰去？今天我搞明白了一件事，近期銷售量下降就是因為有了這電子手表，電子手表在南方可能早就出現了。如果分析正確的話，那我們的廠子很快就會面臨倒閉?！?/br>
    “說的怪嚇人的，不過有道理?！?/br>
    “所以我想盡早地把廠子賣掉?！?/br>
    “賣掉，賣掉?！?/br>
    章婭蓮親著小臉蛋，“你也同意賣掉啦？”

    “賣掉，賣掉?！焙⒆硬煌５卣f。

    “眼下廠子效益好，賣廠子總得有個理由吧?！憋@然章婭蓮是同意賣廠子了。

    “這好辦，就說撇家這么多年，錢掙足了，不想再cao勞了?！?/br>
    “行，就這么說。讓你這么一分析我也著急了，要賣還真得抓緊點?！?/br>
    “我明天就辦這事?！?/br>
    晚飯后，赫文亮和章婭蓮回到廠長室，笑楠被工人們留在了食堂。

    赫文亮從抽屜里拿出一塊手表，“這是給老天爺的?！庇帜贸鲆粔K，“這是大牙的?！辈粩嗟赝烂嫔戏攀直?，“這是小倔子的?！薄斑@是小白臉的?！薄斑@是婭婕小妹的?！薄斑@是二哥的?！薄斑@是我四哥四嫂的?！薄斑@是我師傅解寶財的?！?-----又拿出一塊手表“這個是給三姐的?！?/br>
    “我有，我不要?！?/br>
    “這是弟弟給jiejie買的，必須得要?！迸e著手表，“用不用弟弟給戴上？”

    伸出右手“戴上吧?！弊笫稚线€是青年點的那塊手表。

    給章婭蓮戴著手表，“這幾天我不能回去了，廣告貼出去會有人來看廠子?！?/br>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我回家后多寫幾份廣告，火車站、客運站、電影院、商店凡是人多的地方我都給貼上?！?/br>
    赫文亮抓出一把手表，“這些拿回去，愿給誰就給誰，這東西很快就會不值錢了?！?/br>
    臨行時章婭蓮說：“這邊談妥了馬上通知我，要不我老是懸著心?！?/br>
    “好，有了一定立即通知你?！?/br>
    廣告貼出后，有好幾撥人來看廠子，都知道廠子賺錢，但都因價格或資金不能一步到位而沒能談成。赫文亮的想法是，寧可少賣也不能拖泥帶水，一旦日后廠子效益不好，剩下的錢就難要了。

    “祝師傅你好！”章婭蓮心系元件廠，這幾天沒事就往鳥頭山跑。

    “章經理快進去吧，廠長正和四個人談廠子的事哩?！?/br>
    走了幾步又返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