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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著眾人從側門進到秋實館里,她才知道,這里竟是一個花團錦簇的大花園。除了臨街處那座看起來頗為氣派的三層大戲樓外,樓后的花園里還星星般點綴著許多大大小小的亭臺樓閣,每一處都是一個獨立的小型舞臺——卻是相當于是后世的包廂了。 那三層高的氣派戲樓,便是阿愁她們今兒要做活的地方。需要阿愁她們做妝容的,則是今晚要在這戲樓里參演的龍套們。 即便前世的秋陽沒有混過娛樂界,她多少也曾聽說過,那些跑龍套的群眾演員們有時候一晚上要替好幾套節目做活動背景板——就是說,她們今兒至少要在這里耗上半個晚上。 這不禁讓阿愁想起莫娘子那幾次于下午時間里的出工。那幾次,莫娘子都是在臨近傍晚時分出工,可卻都能趕在坊門關閉前回來,且每回還都不肯帶她同去。如今看來,顯然當時她去的是那春華館了。 據說,春華館那邊的酬勞要比秋實樓這邊略高一成…… 阿愁等人被帶進秋實樓后臺,便只見眼前是一條長而黑暗的過道。過道的一邊是一道通往上方舞臺的樓梯,另一邊則是舞臺的下方,那被隔成一間間暗不透光的大小房間。而顯然,前面那些單間都是“名角”們的單人化妝間,那最黑暗的角落里的,才是這些群眾演員們的集體化妝間。 雖然此時外頭還有著日頭,后臺里早點起了燈火。等阿愁她們來到最角落里的那間大房間時,便只見里面已經一片燈火通明。房間里,如后世的后臺化妝間一樣,靠著兩邊墻壁各放著五張小案。雖然每個小案上都插著兩支嬰臂粗細的大燭,可只要人略一走動,便只見燭火搖曳,卻是跟后世那燈光明亮又穩定的化妝間完全沒有半點可比性。 幾個老梳頭娘子們進來后,都懶得給阿愁等人下指示,便各自隨意挑了張小案站定。阿愁等人對視一眼后,也都有樣學樣地各挑了張小案,然后紛紛打開了各人的妝盒。 照著行會里的規矩,阿愁她們幾個如今依舊是學徒身份,所以她們還沒那資格擁有一個正式的妝盒,她們如今用的依舊是行會里提供的那種最基本的妝盒。 阿愁這里才剛將各色梳妝用具照著她的習慣一一放置好,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最先進來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眉眼靈動的女孩。 那女子往房間里看了一眼,便回頭對著身后眾人抱怨道:“看,果然是給我們用的?!?/br> 隨著她的話音,房間門口處一下子涌進來十來個少男少女。頓時,那抱怨聲幾乎要揭翻了屋頂。 那正在房間里看著阿愁等人做著準備的教坊管事聽了,立時冷下臉來,回頭沖那些人大喝道:“還有沒有個規矩了!”又不客氣地罵道:“想用好的,等你們自個兒成了大家,混出名堂,自個兒花錢雇那百名榜上的梳頭娘子去!這會兒用著坊里花錢替你們雇的梳頭娘子,竟還有臉挑三揀四,也不想想你們都是什么東西!還不快著些?!這都什么時辰了,誤了上頭幾位大家的事,最后皮rou吃苦的只會是你們自個兒!” 便有那言語犀利的優伶大聲嚷嚷道:“怎的是我們挑三揀四了?以前我們都是聽憑您老吩咐的,您老可曾聽到我們抱怨過半句?這不是實在欺人太甚了,我們才氣不平的嘛!平常不當我們是一回事也就罷了,如今竟愈發的不如了,竟只給我們派來這些個毛都沒長齊的!這些孩子,看著就是還在學徒呢!合著這是拿我們練手來了!我們臉被畫花了還不要緊,若是有什么不對,到時候誤了我們師傅的事,您老不過落上幾句埋怨,我們可是要吃鞭子的!” 管事卻是一點兒也不為所動,只道:“這是上頭定的,有話你們跟上頭嚷嚷去。反正這會兒就這么些人了,你們愛用不用!” 又回頭對幾個老梳頭娘子們道:“今兒是小場,就這么二十人,你們每人負責兩個便好?!痹挳?,竟扔下那些依舊吵嚷著的眾優伶,就這么背著手自顧自地走了。 所謂“小場”,差不多相當于夜總會里天天都有的日常表演。那“大場”,才是名家的專場演出。那種演出,阿愁等人連給龍套上妝的資格都不夠,所以今兒需要她們上妝的,是連給那些大家伴歌伴舞都不夠格的龍套中的龍套。 這二十人中,有十四個女子,以及六個少年。 看著那六個少年,阿愁等五個小學徒不由就是一陣面面相覷。 雖說大唐也講究個“男女授受不親”,可因職業特性,于梳頭娘子來說,給男子上妝倒也不是什么禁忌之事。只是,阿愁她們雖都學過男子的妝容,可因夫人府里執役的大多數都是女子,只少數幾個男子,卻是要么已經年過五旬,要么就是還未滿十四。且這些男子是不能入內宅的,所以阿愁等都只空學了一肚子的理論知識,竟是從來沒有真正給男子上過妝。 ——其實李穆在聽說阿愁她們開始學男子妝容時,就曾想過要不要去占了阿愁的這個第一的。只是,梳頭這種事,于閨房里是一項樂事,可若他就這么叫阿愁來給他梳頭,便成了一種役使了。 李穆猶豫時,看出他意圖的瓏珠只裝作無意狀,又給他說起兩位姑姑為什么從來沒有招阿愁等人去給她們梳頭的原因來。卻原來,這并不是因為兩位姑姑不信任阿愁她們的手藝,而是因為世人觀念里的等級分明。阿愁等人手藝再好,如今依舊只是沒滿師的小學徒。若是兩位姑姑請了她們來梳妝,于姑姑來說是失了身份,于阿愁等人來說,卻是一種不自量力的狂妄了…… 就在阿愁等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五個年長的梳頭娘子,已經不客氣地先招呼了那六個男伶坐過去。 管事走后,那些年輕氣盛的歌伶舞優們原還在那里群情激憤著,直到聽到那幾個年長的梳頭娘子叫人過去,其中早知道這些老梳頭娘子稟性的,立時便反應過來,趕緊丟了那牢sao怪話,搶著在那幾個老梳頭娘子們面前排起隊來。 那反應慢的,再湊過去時,便只聽那老梳頭娘子皮笑rou不笑地對后來者道:“你們也都聽到了,我們每個人可就只負責兩個呢?!?/br> 等老師傅們名下的名額被哄搶一空后,便只剩下了一個男伶和九個女-優。 岳菱兒看看那最后剩下的一個男伶,眼珠一轉,便上前對那些因沒能搶到老師傅而抱團發牢sao的女-優們笑道:“請jiejie們信我一回,我阿娘姓岳,是行會的行首,我自小就跟著我阿娘學手藝了,一定不會弄砸了jiejie的差事?!?/br> 女-優中有人驚訝問道:“你是說,你阿娘是那百名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