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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仿佛洞燭一切般的目光…… 她驀地抖了抖肩,見已經看不到莫娘子的背影了,便轉身回了廳上。 她回到廳上時,老齙牙已經回家去了,廳上只桔子和阿秀兩個在。 那桔子正坐在老齙牙坐過的位置上,喝著她喝剩下的茶。阿秀則不客氣地喝著莫娘子的那一盞。見她進來,二人同時沖她翻了個白眼兒。一個道:“喲,阿愁姑娘這是終于有家主了,再不是沒人要的了,可喜可賀呀!”另一個冷笑道:“那也得看明兒人家會不會來領人呢!不定人家寧愿吃官司,也不肯要個賊窩里出來的小賊偷?!?/br> 雖然阿愁還是原來的那個阿愁,可她又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阿愁了。這等原本會讓她掉眼淚的話,如今只叫她看著那二人眨巴了一下眼,便轉身打算出去。 “你去哪兒?”阿秀立時問道。 阿愁道:“今兒大概是沒午飯了。我打算去對面惠明寺看看,看還能不能領到一碗臘八粥,不然只怕我們這一天都只能餓著了?!?/br> 她這般一說,才叫那兩個喝了一肚子酸醋的想起眼前的生計來。阿秀立馬跳將起來,指著她怒道:“都怪你!如今只你一個得了好處,偏還叫我和桔子jiejie陪你餓上一天!” 阿愁一聽就挑了眉頭,笑彎起一雙細瞇眼,對阿秀道:“這你可怪不到我身上,又不是我叫你來廳上的。而且,那位娘子要選誰,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找我的麻煩就有些莫名其妙了?!?/br> 目不識丁的阿秀根本就聽不懂“莫名其妙”這四個字,卻因著這幾個字叫她想起被領走了的麗娘等人,又想著過了今兒,只怕下一次再有機會,就該是明年的事了,她不禁一陣又氣又恨,便罵了一聲“小娘養的”,低頭就沖著阿愁撞了過去。 阿愁仗著人小體輕,在堂上一陣四處奔跑躲閃,卻不想桔子忽然橫出一步,一把抓住她,沖她陰笑道:“叫你跑!” 阿愁不想挨打,便大聲叫道:“我已經落了戶,你們今兒打我,明兒我就告訴莫娘子去,只說我被你們打壞了,叫她退了我??疵鲀赫圃汉王U大娘知道了會罰誰!” 桔子聽了一愣,趕緊松了手,又反手攔下阿秀,回頭對著阿愁冷笑道:“果然是有了家主,說話也硬氣了。你當你是得了佛祖的庇佑,落了個好戶籍呢。呸!不過是個女戶,還是個梳頭的下九流,比那娼門里也好不了多少!什么叫女戶?家里沒男人撐著,什么貓啊狗的都能上門欺負一二,那就是女戶……” 她話還沒說完,阿秀就從她身后探出頭來,接著她的話道:“jiejie說得也忒客氣了!不客氣的說,明著說是女戶,暗地里還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呢!我可聽說,女戶里頭十戶倒有八戶是做著暗門子生意的,不定那人就是!你當你得了個什么好去處,不過是要了你去做暗娼,見不得人不說,還得以替人梳頭打掩護,明兒被官府查到,你和你那養母就是扒光了上木驢子示眾的爛貨!” 慈幼院里的孩子從來沒有被人認真教養過,且又常年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因此一個個都于市井間學了一口精彩紛呈的臟話。而不管是以前的阿愁,還是以前的秋陽,卻都不擅長跟人吵架。小時候的秋陽,因為從小沒有父母,奶奶又是個嚴厲的,叫她受了欺負也不敢回家告訴家長,只能舉著個拳頭硬撐著跟人干仗。直到后來她身邊有了個口條利索的秦川,才不需要她再靠著拳頭說話。如今忽然被人兜頭罵了這么難聽的臟話,她和以前每次跟人沖突時一樣,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只那么目瞪口呆地看著阿秀。 阿秀則以為她是被她所描繪的前景給嚇著了,不禁更加繪聲繪色地描述起將來她那養母會如何逼著她去接客等等細節來。 那些污穢不堪的話,不由令阿愁皺起眉。她雖有心還像小時候那樣拿拳頭解決問題,可看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阿秀,她只得歇了這個念頭。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對阿秀冷笑道:“我聽說,你是三四歲的時候被人扔進棄嬰箱的,之后就一直在慈幼院里??赡阍趺磳Π甸T子里面的事知道得這么清楚?難道是你小時候親眼見過?!” 她這拐著彎罵人的話叫阿秀愣了一愣才聽明白,不由尖叫一聲,撲過去又要撕打她。 阿愁趕緊爬上椅子,作勢去推案幾上陳設的一只大花瓶,沖那看著熱鬧著桔子喝道:“還不快攔住她!不然我摔了這花瓶,叫掌院和老齙牙找你算賬!” 桔子怕她真摔了花瓶叫自己擔了失職之罪,這才跑過去抱住阿秀,又扭頭看著阿愁冷笑道:“你且讓她狂去!左右不過是個梳頭娘子,伺候人的玩意兒,一輩子就這樣了。趕明兒你發達了,有什么仇報不得?!” “jiejie這話才是正理兒?!卑⒊钚τ厮闪嘶ㄆ?,又從椅子上面下來,看著依舊在桔子懷里掙扎個不停的阿秀笑道:“與其在這里嫉恨著我,倒不如學一學桔子jiejie,趕緊抱好了掌院和管院的大粗腿,不定下一次有什么好主家來挑人,掌院和管院會先緊著你往人前推呢?!?/br> 她這話,立時刺得桔子臉上的冷笑僵住了。 阿愁則施施然抬腿邁過堂前那高高的門檻,又回頭看著桔子道:“其實有一句話,我早想跟jiejie說了,可jiejie總愛指使我替你干那些該你自己做的事,我也就懶得提醒jiejie了。如今我要走了,看在我們做了這些日子室友的份上,我這話也就不留著了。jiejie可知道,為什么那放羊的會把其他羊都給賣了,卻獨獨不舍得賣掉那領頭的頭羊?jiejie好好想想這其中的道理吧?!?/br> 她看著門里的二人燦爛一笑,卻是笑了個滿室生輝,這才轉身出了大堂。 *·*·* 因當初阿牛逃跑的事,叫如今的慈善局比以前多了好幾道門禁,除非有掌院和管院的許可,或者是有那些“狗腿子”帶著,否則慈幼院里的孩子是不許單獨出門的。 阿愁原想借著桔子的身份混出門去,如今吵了這一架,她是再不可能混出去了。她害怕阿秀和桔子兩個再找著她的麻煩,便忍著餓,順著柴院里堆得高高的柴堆爬上屋脊,坐在屋頂上曬著太陽當起飽來。 從屋頂上向遠處看去,只見眼前的屋宇一片鱗次櫛比。顯然這座廣陵城頗為繁華。各個街區坊間,一條條縱橫的水道,在深冬的陽光下閃著綢緞般的微光。 眼前的景物,看著倒頗有些像是她曾去旅游過的揚州古城,可究竟是不是,她卻沒個把握。 阿愁托著腮,坐在屋脊上,看著不遠處那香煙繚繞的惠明寺一陣出神。 她一直想要弄明白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