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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接受不能間,那大兒子已經紅著臉抬手指向了吉祥。 那當娘的卻不滿意地皺起眉,看著吉祥道:“長得也忒單薄了些?!?/br> “可另一個看著更……” 那大郎的話說得有些急,直到說了一半,他才意識到,阿愁正在一邊看著呢。他忙住了口,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阿愁心里忍不住一陣暗暗點頭,覺得這孩子應該是個心性不錯的。難得的是,他好像很中意吉祥。于是她眼珠一轉,裝著個膽怯的模樣,忽地靠向吉祥。 吉祥以為她是被大郎的話給嚇著了,便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又扭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她這體貼溫柔的模樣落進那婦人的眼里,婦人立時便有了決斷,一拍大腿,道:“得,就這丫頭了?!?/br> 然后,她便就著“領養”吉祥的費用,跟掌院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 掌院故技重施,借著阿愁抬著吉祥的身價,只說阿愁只要五百文錢,吉祥因年紀比阿愁大些,且性情柔順,也擅長照顧人,所以得值個八百文錢。 阿愁一聽就知道掌院是虛報了價錢。當初冬哥的報價才八百文而已。而一般來說,女孩要比男孩便宜一半的價錢呢。 顯然那婦人也不是一根棒槌,一聽就跳將起來,嚷嚷道:“如今一石米也不過才賣個八-九百錢,這么個黃毛丫頭竟就要一石米的價?!何況我早打聽過了,別人打你們這里領個丫頭回去,可只出了二百文錢呢!”又冷哼道:“二百文!多一文我也不要!” 這價砍的!這是攔腰帶對折??! 阿愁看了不禁一陣擔憂。 她正擔心著掌院不肯接受這個價時,掌院那里卻只作勢略掙扎了一二,竟就這么點頭應了。這倒叫那婦人一陣懷疑,對她大兒小聲道:“這價是不是報高了?” 可不管是不是高了,掌院那里已經拿起筆,在吉祥的戶籍紙上利落地添了一筆姓氏。于是,從此以后,吉祥便姓了鄭。 直到后來阿愁才知道,原來朝廷每年對慈幼院里被領養出去的孩子都是有個指標考核的。所以,便是為了完成當年的指標,平日里總是獅子大開口的掌院也不得不在年底時降了價。 所以說,其實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錢沒錢,添丁進口過年”,而是因為年底時慈幼院里大降價,才叫那些有勞力需求的人家動了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掌院松口太快,叫那個鄭娘子對吉祥的身價存了疑,她只推說身上沒帶足現錢,跟掌院商量著第二天再過來一手交錢一手領人。掌院則皮笑rou不笑地說:“什么時候來領人都沒關系,反正吉祥已經上了你家的戶籍?!庇职霂О凳景胪{道:“我們慈善局可是朝廷所辦,一應手續都要在官府里備案的,這可開不得玩笑?!?/br> 自古以來百姓就沒有不畏懼官府的,看著那鄭大娘忽然變得畏縮起來的眼,阿愁便知道,即便這鄭娘子心里后悔,怕也不敢毀約。 于是當晚,吉祥鉆進阿愁的被子里,抱著她一陣依依不舍地低泣。 阿愁則對那個鄭娘子的為人稟性一陣憂慮,便以自己兩世為人的經驗,將她的觀察所得一一指點給吉祥:“那戶人家領了你去,叫你替他們家帶孩子是其一,不定也有拿你當個童養媳的意思呢?!?/br> 吉祥的哭聲一噎。 阿愁安撫地拍拍她的背,笑道:“不過,你這也算是如了你的心愿,莊戶人家好歹屬上九流呢。而且,便是做童養媳,肯定也是給那個大郎的。我看,那個大郎對你倒是挺有點什么意思的,看著你竟還臉紅了呢?!?/br> 吉祥窘迫地推了她一下。頓了頓,小聲問道:“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阿愁一陣驚奇。 “我總覺得,好像是我搶走了你的前程一樣?!奔閻瀽灥?。 “哪兒的話呀!”阿愁笑道,“明明是人家嫌棄我,看不上我呢?!庇值?,“那戶人家,我看其他人都還好,就是那個當家主母,從面相上就能看得出來,怕不是個好糊弄的。你得小心了?!?/br> 吉祥點點頭,把臉悶在阿愁的胳膊上,道:“我聽話便是,總叫他們找不著理由打我罰我也就沒事了?!?/br> 阿愁聽了,不禁默默一嘆。兩世為人的她,可比吉祥更知道人性之丑惡。有些人想要欺負人時,可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那一夜,阿愁一直不停地說著話。雖然她知道,哪怕她把她所有的經驗直接塞進吉祥的腦袋里,也不能保證她將來就不會被那戶人家欺負了…… 在她那東一榔頭西一棒的講述中,吉祥漸漸睡著了??纯茨菑堉蓺獾哪?,阿愁嘆了口氣,伸手抱緊那孩子,也于不知不覺中沉入了夢鄉。 夢中,一張往??偸菐е鴮櫮缧θ莸哪?,以她從沒見過的兇惡眼神狠狠瞪著她:“這是誰家小娘?怎的竟在這里胡亂認親?!我女兒早在春天里就已經病死了?!?/br> 那人伸手來推阿愁。阿愁一驚,本能后退,卻被身后一人扶住了肩頭。 她還不曾回過頭去,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笑道:“你可跟她不一樣,以你的本事,不管到哪里,你都能過得很好?!?/br> 巷口那盞昏黃的路燈下,十七歲的秦川沖她亮著一口雪白的牙齒,笑彎起的眼眸里滿是欣賞和…… 以她為榮。 …… 阿愁猛地驚醒過來。 便是她和吉祥依偎在一起,便是她倆身上合蓋著兩個人的被褥,她依舊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冰寒。 她坐起身,以手抹著臉,耳畔回響著的,卻是二十年后,她于門后偷聽到的,秦川跟當年他口中的那個“她”所說的一段話—— “你跟她不一樣,以你的本事,不管到哪里你都能過得很好??伤筒恍辛恕?/br> 她不知道秦川說這句話時,臉上是個什么樣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記起,當年的他曾跟她說過同樣的話。但她卻是從他的這一句話里,才忽然醒悟到,原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早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秋陽了。雖然秦川看著她的眼神里依舊帶著溫柔,雖然他對她寵溺依舊,可她心里一直都有著那么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對她,早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種欣賞了。直到再次聽到這句內容熟悉卻已經互換了主角的話,她才于恍然間明白到,原來他看著她的眼神里,只剩下了一種親情式的包容,而早沒有了當年的欣賞和……以她為榮。 “怎么了?” 吉祥揉著睡眼,撐起手臂問著她。 阿愁穩了穩心神,再次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