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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好奇,想著明明她和成揚也算不上親近,不知道她想找他是為了何事。 他帶著她去找成揚,沒想到成揚見到她也是疑惑的,“你找我?” 尋凝卻像忽然忘記了準備好的臺詞,沉默著打量了他幾眼,再開口時一聲輕笑,“我本想問你,當初為何不回來送她,但此時看著你,好像自然就明白了?!?/br> 一時之間無人說話,他去瞥成揚,覺得此刻他心里所想和自己一定一樣——果然是她身邊的人,語調神色都有些相似,尤其是方才那一聲輕笑。他想,如果當初她做出不同的選擇,如今也就該是這樣吧,淡然,平和,生育過一兒半女,能和成揚過上尋常但滿足的日子。 尋凝的疑問在成揚回來之后他也問過,得到的回答只有輕飄飄的四個字,“沒有必要”,但又已經能解釋太多,尋凝既然說她已經明白,成揚也只說,“我還以為,她學會應塵那一套,能留一封信給我?!鳖D一頓,“可又怎么會,她和我之間...” 話沒說完被尋凝了然地接過,“該和你說的,能和你說的,想和你說的,她都已經說完了。你離開那時候,我問過她為什么不去送你,她說那就該是你們的結局,就算沒告別過也不遺憾?!?/br> 三人閑坐了半日,興許是看在成揚的面子上,尋凝也肯談論起自己。江湖風波不停,但她也能嫁作人婦,有個無關紛擾的去處,至于這些年她受過的苦則被她一概略過,反正“如今這樣就很好?!?/br> 日光昏暗下來時尋凝告辭離開,兩人送她一段,等她離開后在間月江畔停留。時下正是清明前后,江上有河燈點點,他原以為成揚正對著河燈出神,不想他忽然開口,說道,“前幾日晚上我去看了看茶樓,可能是我幻覺,我站在那里還是聞得見炭焦的味道?!?/br> 他聽了就渾身一震,因他也是一樣,尤其在她剛離開的第一年,他想她最多,整座城都有她的印跡,避無可避。只是成揚說著怕想起往事,他則自認放下執念記憶模糊,結果誰都記得清晰。 他心緒多轉,最后還是沉默,下意識也去望河際星火。當年知道真相的人如今大多都還算過得不錯:明瑤自不必說,同他還能偶有聯絡;成芷和周清言的日子也一直平淡安穩;尋凝看上去也有了不錯的歸宿;霍景潯退位在家頤養天年,霍塵則依舊遠避朝堂,還成了家室;延生在王府歷練了這么多年,早已習慣和不同的人交談,頂了霍景潯的位子,萬幸的是并沒像他一樣,在臉上多貼了一層假面。每個人都沒再經歷過另一個巨大波折。 他忽然想,不知道她是否會因此有些欣慰。 ☆、終章(4) 4 轉眼成揚回來已滿一月,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他狠了狠心,從荒院里的那棵樹下挖出十壇酒,和他一起坐在落滿了灰的熟悉房脊上。當年子亦最后在樹下留下來的酒統共不超過二十,這么多年里他也不過才喝了三壇,但他也知道,這酒原本就是她留給成揚的。 他雖會時不時來這院子轉轉,但房脊真是再也沒有上過,這個她度過無數個夜晚的地方,他陪了一段,成揚也陪了一段,合在一起也還是沒有她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多。當初她不想讓人打擾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會悄悄地在下面抬頭偷看,看她好像是坐在月亮里,被光暈包裹看不清表情,默默好奇著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從來也沒有真的問出口過。 酒喝過一半,成揚少見的有些欲言又止,猶豫過后和他說道,“其實我...有個孩子,是個男孩,前年已行過及冠禮了,你若什么時候有機會去北方看我,我介紹你們認識。至于他母親是誰,這并不重要,你也不必費心好奇?!?/br> 這消息來得突然,但他也只短暫驚訝了一下,不知怎么就聯想到,如果子亦還活著,也許現在他們的孩子也是個這么大的男孩,“那么他、他知道嗎?這一切?” “嗯,知道,我全部都告訴他了。雖然他和舊事沒有關聯,我還是想讓他了解真相,既然他是我的孩子,就不該以為子亦是病逝?!?/br> 要向百姓解釋那場大火一定是不能說真話的,皇帝和陸昀辰商量出來的說法是,大火是因為值班的門人不小心,是他沒看顧好燭臺或是別的火因,結果自己也葬身火海,成恪迎娶進門的夫人則身子一貫虛弱,常年臥病在床,在一年后生了場大病去了。 那一年陸府正處衰敗,他每日要忙的事不少,還要抽出時間來對那些上門探訪的客人撒謊說夫人不便見客,后來說著說著,好像自己也開始相信了,語氣里還能帶些真心的愧疚和對病情的憂心。等到一年后終于宣布死訊,他甚至哭得比一年前更甚,還因此被人夸贊鶼鰈情深。 究竟是為了什么才哭,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有的酒都喝完后兩人都有些醉了,成揚拽他沿湖走到院子盡頭去看一個隱秘的豁口,之后又晃回橋邊,但這架木橋已經年久失修,兩人便沒進水閣,只轉身站在樹下,看見當年子亦一遍遍加深過的那道刻痕已經極淺。 “她當時就這樣一點點刻,”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生怕你什么時候回來,會找不到?!?/br> “可我讓她等了太久,又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選擇留下?!背蓳P的眼睛因為醉意亮晶晶的,“如果我不留下,雖然她那時在等我,但其實我也只是她童年記憶里的一個模糊片段,如果沒結果,她自然也就放棄了,過上尋常的日子,真正像所有人預想的那樣,永遠掩蓋真相,這也是我一直盼望的結局??赡菚r候,我想著畢竟多年過去,我也確實有私心想陪她身邊,只是沒想到原以為做了萬全的準備結果還是崩潰于一旦,莫非要怪罪命運?!?/br> “...你愛她嗎?” “她曾經跟我說過,我對她其實只有愧疚和強加給自己救世主般的責任感,到了今天,我也沒想好怎么反駁,自然也不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那么同樣的問題我來問你,你又想怎么回答?她和你說,你因自認對她的所有權被我侵犯才發生感情誤解,你又能承認嗎?”他停下笑了一聲,“這問題還有什么意義呢,反正還有余生漫長要過,答案還有誰在乎嗎?” 園子里春意盎然得很,這一方天地每一寸都被綠意侵占,他無聲躺倒在地上,酒意一層層退去,成揚也躺下在他旁邊,斷斷續續地終于說起不相關的事情,像是對成芷一句帶過的關心、兩地的氣候和菜品差異、二十年彼此錯過對方生活里的細節等等等等。 這是從前他一直盼望的事情:和成揚能像普通兄弟聊些枯燥無味的日常。只是那樣刻骨銘心的共同經歷,換來的也不過只有這個短暫的、終于能稱得上“親密”的一個晚上。這也許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