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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成恪送她的東西就變得不正經起來,而她也順其自然地沒再為他過過生辰。一晃這么多年過,她送他的東西只有這一樣,到此刻仍原封未動,半點塵灰也沒沾上。 “...為什么不喊人過來?!彼龁?,嗓音微微有些顫抖。 “如果我喊了人...那你怎么辦...”成恪此刻整個人虛弱地半靠在床柱上,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消退下去,但神智還很清醒,“我們虧欠你太多...就算還你一條命也是應該...” “可是錯的是皇上、是你父親,你根本就不欠我什么??!哪里輪得到你甘愿來還?!”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也沒能讓她找回些理智,子亦情緒激動,捂住臉蹲下身去。 原本那時決心對成恪動手,便是因為他的無辜,而倘若霍景潯、成揚或是周清言知道了她的真實打算,少不了都會說一句“這事情和他毫無關系,不該由他承擔懲罰”,而她既不想聽別人勸說動搖決心,也不想說服誰來獲得多余幫助,所以一概隱瞞,用同一套簡單說辭搪塞所有人,可是到如今,就連她自己竟然也說出這樣的話來,復仇眼見無望。子亦緊閉著眼,陷入對自己深深的厭惡。 “你覺得我不欠你什么...是因為我既沒參與當年的事...也毫不知情從沒騙過你...可這樣的無辜...就是真的無辜嗎...又或者...你覺得我父親和成揚的虧欠...就是真的虧欠嗎...”過了半晌,成恪的聲音才輕飄飄的傳來,她心底一動,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他勉強沖她笑了一笑,“你明知道這樁舊事辨不出對錯是非的...每個人心里想法都不同...而我就情愿去相信...我確實虧欠你許多...” “真傻?!彼劭粢凰?,強忍住哽咽短短吐出兩個字來,成恪聽完笑意更深,卻滿是苦澀,“你說的沒錯?!?/br> 這之后兩人俱沉默下去,直到屋外雨聲漸起,點點敲擊窗壁,子亦回過神來,喃喃道“下雨了?!眳s聽見身旁成恪氣息微弱地說了句,“哥,你回來了?!彼惑@,下意識立刻偏頭看向房門,卻什么都沒有看到。她又轉過頭來看成恪,見他臉色慘白、一絲血色也無,就知道他已經半昏半醒、神智不清,如果再不叫人過來,他會死的。 成恪虛弱地半閉著眼,卻仍撐著一口氣對著虛空說話,“你是回來帶她走的嗎...走了也好...這個地方...不該她久留...我雖然一直不能理解...當時你為什么那樣輕易就決定放棄一切離開...但現在,能幫她的只有你了...哥...好好對她...”他話中分明帶著交代后事的意味,令人不安,子亦數著他胸口緩緩起伏的頻率,眼睛一眨就掉下淚來——她認識他十年。 成揚回來后,成恪似乎從沒當著他的面認真叫過一次“哥”,也許是因為這稱呼對他倆來說太過親密,彼此都不能適應,但她卻記得在成揚回來之前,每次成恪和她提起他時,眼里都是真心的崇拜和驕傲。雖然他們始終沒能像一對尋常的兄弟一般自然相處,但近一年過去,兩人關系比起最初確實進展了不少,而這一切都粉碎在他從禁閉中偷溜出來找她的那個晚上,只因為他自以為是為了她。 對成恪,或許反而是她虧欠。 此刻,他大紅喜袍已被血跡浸透,自胸口處洇開的一大片暗紅色令人觸目驚心,她不再猶豫,立刻站起身來就要出去叫人,剛要開門時又聽見他的聲音穿透悶雷清晰傳來,“子亦...你恨我嗎?”她整個人如遭雷劈震在原地,下一秒咬緊了下唇奪門而出。 尋凝正在門廳前靠著回廊的欄桿閉眼歇息,聽見她匆促的腳步聲立刻清醒,迅速站起身迎了過來,驚訝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嗎?” “成恪受傷了,很嚴重,我需要你立刻去叫人去請大夫,”她用盡渾身力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無奈思緒雜亂,給不出簡單解釋,“我知道最近我瞞了你太多事情,但一開始是我不愿意說,現在則是來不及說,不過過了今晚,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了...我該走了?!?/br> “什——可是——”尋凝緊緊皺眉,知道不該繼續追問,但還是費了許多力氣才咽下滿腹的疑問,“至少告訴我,我該去哪找你?!?/br> 如此短暫的片刻中她根本來不及做決定,她只知道,她必須離開。子亦深深換了口氣,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可信些,“你就留在府里等我,我會回來找你?!?/br> 尋凝半信半疑地看她,被她心虛地避開對視,沒再猶豫地匆匆離開了。 雨勢漸盛,水汽氤氳朦朧了遙遙月光。長夜無期。 ☆、第十五章 寂夜(2) 2 搖船從壩口離開上岸后,子亦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盛夏的雨夜透出涼意,她并沒撐傘,就這樣一步一步行走在雨里,沒過多久身上的大紅喜袍便全部濕透,膝上也傳來隱痛。她寒疾已經久未犯過,顯得此次更加來勢洶洶,但她狠心緊緊咬住下唇,仍辨不清方向地一直走著,等她終于從夢中驚醒一般停下來時,發現自己正停在小孤山山腳前。 遇到事情便跑來這里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就算明知應塵已經不在,她還是下意識地把這里當成避難所,以為只要待在這里就能遠離一切紛擾。上山后,她在應塵房里一個已經積了一層灰的柜子里翻出一套自己從前留在這的衣服,換下了身上濕透的嫁衣,然后便在房中坐著試圖專心去想下一步究竟該何去何從,可卻總是分心想起應塵無奈的笑和溫和的眼——如果師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會說些什么呢? 對于應塵,她心情一直復雜,怨怪是全無道理的,可懷念也不能純粹,但此刻卻不是個適合仔細計較的好時機。毫無征兆地,她忽然啜泣起來,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如果師父還活著,就好了。 如果應塵還在,也許會妥協于成揚和她的真心,從而去勸霍景潯別再追究,那么她就可以和成揚遠走高飛,去過無知但幸福的生活。而就算她終究還是偷聽到了那一段談話,她或許同樣會生他的氣,但勢必不能持續許久,畢竟只要他在,她就不是獨自面對這一切——只要他在,無論什么都總能有解決的辦法。 她又從房中撐了把傘走到后山去,一眼就看見單薄的一座牌位靜靜立在雨中,像是一直在等她似的。 “師父,我要走了?!彼p聲道。對于自己的去處,其實她并沒有一個確定的想法,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該繼續留在這里了。 故事已經發展到現在,結局走向卻仍然成謎。 下山后,子亦漫無目的地沿著長街走了很久,從通往陸府的巷口經過時,她隱隱聽見了從府院里傳來的喧鬧聲,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