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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的尸體都快涼透了。 喬鳴只跟西航銘打過照面,老爺子氣勢大,就顯得旁邊西皮三一臉唯唯諾諾的衰樣,穿一身制服衣裳,頂多一米七二的身板有些單薄。 一張瘦條臉上,栽著一些稀稀拉拉,不很稠密的胡須,由于臉色顯出一種病容似的蒼白,那胡須看起來倒黑森森的。西皮三身體上沒有什么大病,就是小毛病不斷。 那時候c市只剩下一家戲院,還是西航銘愛聽戲,花大錢砸下去,才存下的。整座建筑潔白晶瑩,遠遠看過去像一瓣一瓣盛開的白蓮,還像幾葉張開的扇貝,更像一組要出海遠航的白帆。 一陣開場鑼鼓敲罷,戲子出臺了。出場一個白臉小生咿咿呀呀唱了一陣,為了達到對看客最大的吸引力,不使他們半途走掉一個,他也不管安排,先拿出他的刀馬功夫。那英武俊美的亮相,令人的槍花,還有一連串的毽了小翻,都搏得了滿場采聲。 接著出來了一對濃妝艷抹的姐妹花,jiejie生得美艷,meimei長得柔弱,一亮相,媚眼如絲,勾得西皮三的魂都掉了一半,身子骨都酥了。 這幕戲演的是霸王別姬,喬鳴注意的是段小樓一步步的爬上去,霸王的棱角被現實打磨成鵝卵石,最終變成那個懦弱、膽小的中年男人。霸王意氣,蕩然無存。 這幾個節點橫亙晚晴、新中國初年和十年浩劫。小人物的命運折射大時代,意喻也很明顯,無論是多么強勢的個體,在歷史洪流面前都不堪一擊。 戲曲終是結束,喬鳴一回頭,就只看到西皮三朝著臺上一開場剛出來的姐妹花色瞇瞇的使了個眼色,猥瑣一笑。因為西航銘在左側,所以他眼瞼一垂,就將眼底的譏諷給掩去了。 西皮三原本不叫西皮三,本名叫西恒,但是他做了三件戲謔事,第一件:跟自己的小后媽勾搭上了,西航銘死了以后,就光明正大鉆進小后媽的床,沒本年就玩膩了;第二件:他為了早點上位,不被人管著,就看著他爺爺死在他眼前;第三件:他剛接手,西寺的勢力就被人咬去了一半。 剩點斷胳膊斷腿的老將看在去世的西航銘面兒上在那邊撐著。 沒想到,這一年,西皮三的膽子長了不少。 昏黃的街燈下,幾只蟲子緊湊著光源,在夜色中胡亂的飛舞著。 夜幕逐漸深邃,浮云在月亮周圍流動,她拉開深藍色夜幕的一角露出半個小臉,可又突然像害羞似的拉回了那塊黑幕,把自己藏了起來。過了許久,浮云散去,月亮偷偷的又遛了出來,于是又綻放了她那甜蜜的姿態。 夜晚彌漫著絲絲的香氣,像一層薄薄的網,如夢如幻。 車子開得快而穩,喬鳴下了車,后面緊跟著三輛黑車,一同下來七八個男人。 門口站著一個板寸頭的男人,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些許狡詐,讓人一不小心就會被騙進去。他穿了件棕色大衣,裹著黑色長條圍巾,皮靴大約增高了一兩厘米。 他看見喬鳴連忙使了個暗號,跑了過來,給他們帶路。 “鳴哥,今天西皮三點了袁姐的鐘,身邊帶的人不多?!彼D了頓,感覺說得不太清楚,又補充了一句:“只是明面上的,實際上是不是套還不確定?!?/br> 魏成道搓搓手,問他: “耗子,你清楚他們有劫人的事么?” 被叫做耗子的男人摸了摸長度不多的板寸頭,“沒有吧?!?/br> 喬鳴森冷地瞥他一眼,耗子沒敢再往下說,老老實實帶著自己的路。 里面基本都是暗的,長長的一個過道里,只用中間亮了一盞有點歐洲韻味的壁燈,因為這里是禁止區域,所以基本都沒怎么人走動,看到一群男男女女被廳堂里的裝飾極其漂亮的柱子給掩去了。 幽藍色的壁燈把門頂上的牌子照的有些曖昧,門是磨砂的玻璃,一群群男人和一些穿著亮色的旗袍女人,煙霧火燎的,不少新鮮的水果連一點果皮殘渣都沒有,小巧玲瓏的放在水晶盤里。 西皮三正抱著兩個金發碧眼的洋妞,臉色蒼白,眼神猥瑣地往一名長發大波浪的女人身上飄去,嘴里嘟囔著:“哎喲,我們袁姐的胸好像又大了...” 接著門就被一腳踹開。 冷氣瞬間就跑了進來,散去屋內旖旎糜爛的氣氛。西皮三驚得從位子上跳了起來,“他媽誰?” 喬鳴淡淡接口: “老子你媽?!?/br> 西皮三見著喬鳴,意味深長地笑了,也沒跟魏成道動怒,嘿嘿一笑,身子倒向靠墊上,悠哉道:“噢,鳴哥,好久不見啊,”他吹了吹指甲蓋,“怎么,今天不是繳貨的日子,怎么就親自下來視察了?” “你媽個jiba毛,你他媽跑過來想打是吧?我要跟你打?!蔽髌と磉呉粋€紅發男也帶著濃烈的煞氣,他的身高不算高,跟魏成道差不多,但體形更為壯碩,魏成道冷笑,“毛都沒長齊,還想來動手,傻缺?!?/br> 紅毛男眼神兇狠,食指朝著他一比,說:“cao,今天免費替你老子娘好好教訓你,告訴你小子在外面別這么狂?!?/br> “也不看看自己來到了誰的地盤?” 西皮三笑嘻嘻地看著紅發男挑釁的話,也不制止。明著打臉。 喬鳴走近,兩個女人識趣的走開了。 他坐下來,危險地瞇起眼,“今天你玩得這么開心,我既然來了,客人就給主人隨個禮,合不合規矩?” 西皮三原以為喬鳴會問梅蘋漣的事情,原本是想勒索一下就算的,現在,事情要這么就算可不符社會規矩了。他有一瞬間心虛了,很快又想想人在他手上,怎么著主動權也得在他那啊,他怕什么。 “喲喲,是不是???我好害怕噢?!蔽髌とb起來,他的表情多了抹躍躍欲試,道:“那我先替我老子和娘謝謝你嘞?!?/br> 喬鳴不怒,當作狗吠,笑嘻嘻道,“客氣?!?/br> “你看看?!?/br> 喬鳴抬手,魏成道身后一名男人拎著一個箱子上來,放在桌子上。 西皮三笑,一邊彎腰一邊打開,嘴里問,“總不能是槍藥吧,嗯?那也太貴重了點吧?!贝蜷_箱子,他的表情凝固了,額頭開始滲出了白汗,嘴角抽搐,箱子里放了一只女人的手。 這只手纖纖擢素,指如削蔥根,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還涂上淡紅色的指甲油,手腕上戴著一個金鐲子,最關鍵的是這只手的主人早上還握過他的,與他溫存過一番的,現在就這么血淋淋連皮帶rou的砍下一截躺在這里面。 喬鳴笑出聲,眼神陰郁: “也不是很貴重?!?/br> “不過待會就說不準了?!?/br> 氣得幾欲發狂的紅發男沖上前,他剛準備揮舞拳頭出擊,魏成道就上前一步牽著他往門口躲避,在摸清他的套路后,魏成道便開始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