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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縱容,夜里臥榻輾轉難眠,驟然驚醒時候,還能摸得著臉上的點點淚痕。她左思右想,還吩咐了膳房給慕北易準備精美膳食補氣養身,又賞賜嬌嬪與麗嬪華衣美飾,索性便仿照圣賢書本里記載的賢后德行,不妒不悍,得了慕北易一句“皇后范儀賢德”的嘉獎。 雖然侍奉的人是嬌嬪與櫻桃,人們卻知道皇后的溫良大方。如果與別的女人分享心愛之人,也能算大方的話?;蛟S,這不過是男人眼中,女人應有的“大方”罷了。 但凡人不是個傻的,也能知道其中的尊貴與卑賤。嬌嬪與櫻桃每每相見,眸光交織的一刻,兩人頗有幾分可憐人的心心相惜。但嬌嬪是個想得通且聰明的,她從小自知貌美的用處,也知曉以這樣的資本,該讓家中得到榮耀與臉面。自她梢下宴得了魁,她便將這些揣摩得透透的了。不必要多大的權柄,只需有綿綿不衰的眷顧,葉家便能舒適一日。 但櫻桃不同。 櫻桃沒有家族了,她的家族早被慕家屠了干凈。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看見御書房里重重的帷幔之中瑞獸金爐吐紫煙,香風盈袖,嬌嬪打著扇,櫻桃捶著腿。兩人穿著一并若煙花燦爛的暈彩輕紗,膚白如雪,呵氣如蘭。瞧著好似一對兒如花似玉的孿生姊妹一般俏生生的。 慕北易歪在描著初荷帶露的四面蟬翼絹兒裱金漆架的屏風后頭,睡著了。大魏自開了午朝,各地稅征略有減少,通商的官道緊趕著修筑,便是地方的要事瑣事,也有時間親呈天子。如此一來,百姓聯名也呼過千古賢君。 千古賢君本人,實在很累。這些日,天不亮的時候便開早朝,下朝后有要是詳呈的則留至午朝。中間吃兩口涼糕墊巴,當真想好好搓一頓海鮮湯鍋的。雖然說,倘若慕北易想吃什么,便能立馬傳的。只是他沒那個時間與精神,忙得連吃頓細致的時辰也沒有了。 櫻桃有一下無一下地捏著慕北易的大腿,看著嬌嬪一旁小桌案上裝的海棠豆泥酥,揚了揚下頜。嬌嬪見了,便一手打著扇子不敢停,一手在案上捻了一塊兒酥餅遞去了櫻桃的嘴里。 櫻桃吃了有味兒,便偏身從冰釜里取了一顆起了白霜的冰鎮葡萄喂給嬌嬪。 嬌嬪嘗了嘗,果然味道十分好,贊道:“陛下的用度自然是十分精致,如此冰爽的果子竟然沒有籽。麗嬪,你怎么不吃?” 櫻桃答道:“嬌嬪jiejie有所不知,今日陛下傳得急,我還未用膳呢。這會兒吃不下涼涼的果子,只想嘗嘗酥餅墊墊肚子?!?/br> “唉?!眿蓩鍟恻c頭,又伸了伸手,再拿了一塊兒酥餅去喂櫻桃,一壁說,“你手邊冰釜里的果子果真甜,再給我嘗兩顆?!?/br> 兩人便如此吃得高興,慕北易驟然就醒了。一看兩人嘴角還沾著餅渣與果汁兒,有些惱。他的海鮮湯鍋也幾日沒吃著,誰還不是個大忙人怎么的。便輕哼一聲,合衣起來便去書房了。 天子沒說留,嬌嬪與櫻桃如蒙大赦,喜滋滋地連忙各回各家吃香喝辣的。 慕北易是起床脾氣大,慪氣政事太忙搓不著海鮮湯鍋。枕春亦如是。 枕春前兩日撿的攢的柴火夠了,夜里聽見風起便是從床鋪里起來,跑到院兒里撿枯樹枝兒。這會兒,她在門口撅著屁股刨了刨土,正將矮灶堆砌起來。瞧著是動作生疏,手忙腳亂,蹭了滿臉泥灰,活似個癲婆子。 大薛氏十分嫌棄,兜著手立在一旁看,嘖嘖厭道:“你父親如今是二品大員,安家也算得名門貴勛。你一個官家嫡女,衣衫不整、蓬頭垢面,這等落魄模樣成何體統?!?/br> “冷宮嘛,自然是落魄的。而且……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枕春想了想,伸長了手將木枝往灶底下伸,憋著嗓子道,“如今也不想容不容了。我夜里老是肚子餓,再這么下去恐怕當真要死了的?!?/br> 大薛氏偏頭肅聲道:“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可以是旁人,也可以是自己。若你心中自有華貴氣度,便不肯污穢滿身?!?/br> 枕春聽來有趣,直了直身子,笑嘻嘻地:“你這話兒說得有趣,意思便是自愛自惜,則貌美生華。我卻以為,自愛自惜也不必全是梳妝打扮,吃得好些,也能算自愛自惜。你瞧?!彼改窃?,“待我整治好了,咱們弄那豆子與昨日在樹上打暈的那只松鼠,撒點鹽悶了悶了,燉個湯鍋。待湯鍋出來,將青蔥用玳瑁片兒切成一段段兒的小碎,青青綠綠地灑在上面,再將核桃壓出些油來。這么熱騰騰鮮嫩嫩的一碗兒,美不美?” 大薛氏聞言大駭,震驚:“松鼠那么可愛,豈能吃松鼠?!” 枕春一挑眉:“你以前算計旁人時,可沒有如此心軟過!如今卻要憐憫一只松鼠?” 兩人正說著,卻見紅依過來,臉上喪喪的,埋頭道:“小姐……安庶人。今日早上,前頭屋里住著的那位太祖皇帝的老太妃……今天早上便沒有了進氣兒,這會兒已經死了?!?/br> 枕春一愣,發現死亡如此之近。她前些日子收了豆子,還碾磨了兩碗豆子羹,喂了那老太妃吃了些。 卻見大薛氏面色如常,點了點頭:“知道了?!彼蛘泶赫辛苏惺?,“安氏,你要去看看嗎?” “……唔?!闭泶浩财沧?,想著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她看著大薛氏認真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只得丟了手上的柴火,道,“好?!?/br> 太祖皇帝的老太妃一直是將死的模樣,枕春曾去看過幾眼,也照料了幾回,只覺得形狀可怖,很是令人害怕。那屋子里霉霉的,老太妃的喉嚨里一只發出嗬嗬的喘息,讓人脖頸生冷。老,是一件十分讓人害怕的事情。 待到了那間充滿了腐朽味道的老屋子前頭,卻見整個別苑的女子都來了。 她們平日里或癲狂或尖酸,或是癡癡傻傻,一個個宛如瘋了。她們此時卻是滿臉喪沉的沉默,望著老太妃躺在床上靜靜的尸身。夏日里暴曬的烈日卻照不進別院里一絲一毫的暖意,每個人的眸子里都是冰霜的寒冷。 女人們穿著破舊的衣裳,滿臉疲憊與麻木,頭上雜亂滿是灰塵。每個人手上攥著一朵花,那是一朵夏日墻垣夾縫中常見的小花兒。 “這是什么花兒?”枕春問道。 大薛氏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佝頭在門欄下頭的泥土里摘了兩朵,一朵遞給了枕春。她道:“這叫黃鵪菜,你瞧它的花芯是白白的絨冠。這花兒是隨著風傳種的,帝城外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