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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易的腿,懇求:“此事人證不足做不得數??!陛下英明神武萬萬留待查證呀!嬪妾擔保,明婕妤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端木婉儀無寵無權,用什么擔保?陛下又為何要偏聽你一言之詞?”月牙適時出聲。 端木若望了望慕北易陰霾的臉色,又看了看滿眼俱是絕望嘲諷的安枕春。 枕春朝著端木若搖頭,自嘲笑起來。 端木若脖子一梗,心中好似定下來甚么,磕頭厲聲道:“嬪妾敢以性命擔保!”她雙手疊在慕北易的靴面兒上狠狠一叩,眼眶紅了,絕決呼著:“嬪妾今日就撞死在這未央殿中,肝腦涂地,血濺三尺!只求陛下對明婕妤審慎定奪!只望嬪妾的血,能為陛下勘破清明!”說著竟是電光火石之間,立身而起,奔躍向漆金雕花的紅柱上頭。 她只在半息之間,砰嗵一頭撞在了殿上柱子雕刻的獸角之上。尖銳的獸角刺破她光潔的額頭,額前登時血流如注,汨汨腥血灑滿衣襟,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墜落在地。 枕春的瞳孔怒睜,眼看著端木若的身子輕緩柔軟,以一個優雅溫柔的姿勢,仰在空中,猛然落在地上。她呼吸滯澀一聲,心中如鈍刀斬骨一般的堅韌疼痛,嗓子中裂帛一般尖叫。 諸妃看得驚心動魄,紛紛往后退去,亂做一團。 慕北易望著端木若狀似元皇后的臉此刻被鮮血覆蓋,她素凈的衣衫滿是腥紅的斑點。他轉頭再看枕春。 枕春滿失魂落魄,望著端木若落淚。 慕北易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喉嚨發緊,喚:“來人,將明婕妤……褫奪封號,拘禁起來,留待查審?!?/br>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別苑 絳河殿被封禁起來。 三月的天里本已和煦溫暖了許久,這日不知怎么的,竟然倒春寒,落了一場天地皓白的小雪。那小雪徐徐的緩緩的,不怒不急地灑下來,覆蓋了帝城的每一個角落。 慕北易在御書房看折子,飲了一口茶水,抬頭看見窗外竟是雨雪紛飛,眉頭卻緊緊鎖著不肯松開。 馮唐見了很是焦急,俯身道:“陛下,您到底用些午膳罷?!?/br> 慕北易擺擺首,聲音淡淡的:“朕又失了兒子……能說能笑的一個兒子?!?/br> 馮唐抹去額頭上的冷汗,揣著塵拂低頭:“您還有大皇子、二皇子與四皇子呢。您看四皇子,養在熙貴妃膝下尊貴無匹,又是健康聰明的?!?/br> “朕想和小薛氏有個兒子,你不明白的?!?/br> 馮唐只得滿口應著:“奴才自然不明白?!碑斨熳拥呐е翗O,他不敢給枕春提好話頭的。只是曾見過的幾回,枕春既待他和氣又尊重,馮唐到底還是敬重這位曾經風華萬端的明婕妤的。他略思索了一番,生怕觸怒了慕北易,才小心翼翼道:“中書省的安舍人還跪在崇明門外頭,寫了一封請恕陳。這已經跪了整整兩日,滴水不沾。這書生文弱,再跪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br> 慕北易肅然,頗是不滿:“安正則這個木魚腦子。他乃為臣,朕本欲往后多提拔他的。如今,他竟為內宮犯下惡行之人請恕,于情于理都是荒唐,叫滿朝文武怎么看!” “安舍人與安婕妤到底是同胞兄妹?!瘪T唐覬著慕北易的臉色,斟酌說道,“恕奴才多嘴一句,血脈至親。安舍人如此做,雖然荒唐,也算情理之中?!?/br> “安家如今二代為臣,政績上卻從來無錯的?!蹦奖币茁允浅烈?。 馮唐給慕北易添上熱茶:“那安才人今日陳交的述安婕妤五大罪證,奴才是給您過目?”他又作無心,“安婕妤謀害皇嗣一案,安才人著實添了許多罪證陳詞,事關重大奴才不敢擅自處理?!?/br> “給熙貴妃罷?!蹦奖币滓活D,“你方才說,血脈至親?” “是,安舍人與安婕妤是親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陛下自然惱安舍人的纏鬧,不過于安舍人來說這也是親情驅使?!瘪T唐又說,“陛下今日說去安才人那兒坐坐,這會奴才可要備駕了?” 慕北易闔目,手上的書陳一合:“不去。這幾月暫且都不去了?!?/br> 絳河殿門前的雪積了薄薄一層,沒有人掃。枕春身邊的人,都被柳安然跟前得力的緝事首領魏能公公帶走審問了,如今身邊兒留下,唯有蘇白與玉蘭。 雪停的時候,蘇白得了消息。青果在魏能那兒受刑,吐不出甚么那些人想聽的話,兩日便咽氣了。蘇白不敢與枕春講,只能懸著一顆心探聽著殿外的消息。 枕春脫簪素衣,坐在院子里,不知為什么,今年的八重黑龍不綠了。她肩背靠著樹干上,穿著一件薄薄的襦裙,偏頭看著瑟縮在草叢里的奉先。 奉先餓壞了,這幾日膳房只送了餿臭的冷飯,它是精細慣了的,一時還在賭氣。奉先不知道的是,整個絳河殿現在已是被廢棄之所,往日的榮華再也不復。 聽聞端木若撞在未央殿的漆金紅柱上,一口氣吊著還未死透,面容盡毀,昏死在尋鹿齋的榻上神魂難回。慕北易忙著給三皇子治喪,并沒有去看過她。 整個永寧宮縈繞著一種慘白的氛圍,宮娥的哀哭聲與內侍們的靜默讓周遭更加陰沉。枕春在冰冷的石墩上坐了一會兒,忽聽外頭響起了步履重重的響聲。 蘇白與玉蘭對換了一個眼神,上前將枕春扶起來,擋在她的身前。 少頃便見魏能等一行人進了絳河殿,一群內侍入了偏殿暖閣,將枕春的衣物、首飾盡數搜撿出來。魏能將枕春的婕妤位份的禮服、一宮主位的玉印,收進盒子里,才打開一卷金色的圣旨:“安婕妤……接旨罷?!?/br> 枕春不跪,她望著魏能,淡淡道:“我知道,這事兒的結果定然是精心籌備如了熙貴妃的意的。我沒做過,我不認?!?/br> 魏能一甩塵拂,傅粉的雪白臉上浮出一絲淡淡笑意,尖銳的聲音傳來:“安婕妤不認,也得認。來人!” 兩個內侍上前,抽出佩刀,立時抽出鈍重的刀鞘砰砰幾聲抽打在枕春的膝彎兒。枕春吃痛,被抽得身子一個趔趄,匍匐在地,手掌在粗糲的地上擦出一片烏血。 “安婕妤,這不就是認了嗎?”魏能打開圣旨,點了口脂的嘴唇厲聲宣讀起來。 絳河殿婕妤安氏,謀害皇嗣,心思歹毒,罪不可恕。念其侍奉已久,今廢黜位份貶為庶人,遷居別苑不得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