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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扶著蘇白進了內院。 內院里頭已經有許多人候著了。前院約莫有一百個宮娥穿著一樣制式的淡綠色宮裝,恭恭敬敬地立著,見枕春衣著華貴前呼后擁進來,都唱禮道:“明貴儀萬福?!?/br> 胡楹兒亦步亦趨跟在枕春身后,解釋道:“此處有今載新進的宮娥百又二十人,全部是剛剛調教好,還未派遣去各處宮苑的小丫頭?!?/br> 蘇白客氣問道:“都是一般出身嗎?” 胡楹兒低聲:“前頭一百個是挑選入宮的女兒家,后頭二十個是沒入奴籍的罪身?!?/br> 枕春眉角一動,未開口,進了別院前頭的小廳,坐在門口的軟椅上。便有管事的宮娥上前來打扇奉茶,十分殷勤。她一壁吃茶,略略掃得一眼,見各位掌事都是見胡楹兒的眼神行事,可見這胡楹兒是能做主的。便問:“本主想挑兩個丫頭,老實本分年紀小的,若能認字便最好不過?!?/br> “這些丫頭年紀輕,能識字的不多?!焙簝郝月运紤]了一下,便道:“倒也有幾個,是樂京的良家出身,家中教了識字的?!北憷事暢涣行m娥們道,“唐氏、王氏、蘇氏上前來?!?/br> 便見三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上前來磕頭。 三人雖然穿得一模一樣,可唐氏頭上飾了一朵黃橙橙的絹花尤為明顯,她搶在前頭第一個回話:“奴婢家中是近郊的佃戶,母親教過幾個字。奴婢的母親本是樂京的商戶人家,若不是落魄了也不會做佃戶,母親常常說讀書吟詩往后能討夫家喜歡,指不準能嫁給個秀才呢!明貴儀小主奴婢是知道的,闔宮都在說!明貴儀小主身邊兒有個貼身奴婢被指給了廣平侯府做正房夫人!那可是……” 蘇白輕咳一聲。 胡楹兒露出兩分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打斷道:“沒眼色對的糊涂東西,下一個!” 王氏生得相貌普通,但禮數周全,矮身回道:“回小主的話,奴婢王氏,家中有個舅母是開胭脂攤子的,奴婢會幾個記賬的字兒?!北汩]口也不多說了。 “幾歲了,還會別的不曾?”枕春問。 王氏低頭也不敢看枕春,說道:“回小主的話,十二了?!庇窒肓讼?,“胡姑姑平日里教了奴婢們禮數,還做些針線活。奴婢還……還會調些胭脂水粉?!?/br> 胡楹兒見這王氏機靈也不枉她平日教導,還替她道了句好:“這丫頭本分,規規矩矩確是個沒錯兒對的?!?/br> 枕春頷首。 胡楹兒便傳下一個錢氏,還說:“明貴儀小主喜歡能識字兒的,這個蘇氏再好不過。蘇氏的哥哥是外頭書塾里做事的,聽說錢氏還會寫兩句詩呢?!?/br> 便看見一個弱柳扶風的小姑娘蹁躚上來,聲若蚊蠅:“奴婢蘇氏,小字婉君?!彼ь^看了看枕春,“奴婢自小愛讀書,小時候讀過與” 是坊間流傳的話本,將的前李朝開國皇帝與一個叫金碧釵的宮娥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這又是南方說書人最愛說的故事,講的一家大戶人家謝氏的大少爺與一個小丫鬟的傳奇情話。 枕春聞言倒笑了:“你看的這些倒還稀奇,想來出身該是不錯?!?/br> 蘇氏一聽便紅了眼睛,用袖口抹著眼角道:“奴婢本是家中獨女,家中也有下人,街坊都喚做蘇大小姐的……”說著竟隱隱哭泣起來。 枕春心道,這姑娘心氣如此大,哪里是個奴婢,怕不是要請回來一個小姐。 “這丫頭不懂規矩,明貴儀恕罪?!焙簝貉诹搜趯擂紊裆?,有幾分誠惶誠恐,“您……” 枕春一盞茶還未喝完,便擱了在案上:“罷了,本主也不過順便來瞧瞧?!?/br> “那您……可要再看看?”胡楹兒額頭沁出了一層細膩的汗水。明貴儀是如今最受寵愛的嬪御之一,她親臨配院來挑下人,卻一個個都不合心。若是傳到了萬歲爺的耳朵里,上頭便要責罵她調教下人無方了。 枕春覺得胡楹兒此人精明卻也知趣,無意為難她,便道:“王氏不錯,明日送來棲云軒罷?!?/br> 胡楹兒這才松了一口氣,露出兩分笑意:“奴婢知道了?!?/br> 蘇白便扶枕春起來,小喜子連忙出去傳輦。一時配院里的宮娥都看著王氏,露出各色各樣的眼光。王氏倒是個本分的,只默默在后頭叩頭行禮。 枕春才走得幾步,卻見人群后頭候著的丫頭里,有個小宮娥瞧起來異常扎眼。倒不是說她打扮扎眼,而是那宮娥生得白凈又唇色嫣紅,眉間自有三分媚態,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這是方才與您說的那二十個?!焙簝阂娬泶河写蛄恐?,便說:“這是師氏?!?/br>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櫻花 “師?”蘇白是宮中老人,見那宮娥的面貌便有詫異之色,低聲問,“倒有些像……那位?!?/br> 胡楹兒埋頭以袖遮口,回道:“正是先帝的那位,后來滿門獲罪,族女都沒為奴籍。這個是今年才從官伢人那里送來的,奴婢怕惹事端,沒給旁人說。她的姓氏扎眼,只怕被老主子的人認出來,將她打發去做軍妓,奴婢便自作主張給她換了個姓兒?!?/br> 枕春以詢問之色看蘇白。 蘇白附耳:“是先帝貴妃少師氏族人?!?/br> 老主子自然是指太后一黨的人了。 枕春點點頭,又細細看了那小宮娥,眉眼雖未長開卻雙眼尤若含情。當年少師貴妃寵冠后宮,若沒有莊懿皇太后,今日的太后便是少師氏了??刺K白的表情,也可知道少師貴妃其傾國姿容,在這丫頭身上可窺一斑。便點點頭:“胡姑姑心地好?!?/br> 胡楹兒福了福。 枕春再看一眼,那小宮娥身子單薄,手上都是粗糲的繭子,袖口已經起了毛邊。小宮娥見枕春看她,便回以兩分期盼之意,枕春作沒看見便撇過頭來,吩咐蘇白:“走罷?!?/br> 固然可憐??墒巧賻熓系娜?,哪怕無人認得,也總是隱患。何況如此美色。倘若他日枕春獲罪連累安氏一族,族中女眷都配為奴籍,長嫂才生了個小女兒,還在牙牙學語。是否就是如這個小宮娥一般? 枕春上了轎輦,小喜子唱禮往永寧宮走。才沒兩步,枕春拍拍扶手:“慢著?!?/br> 胡楹兒連忙上前:“小主還有什么吩咐?” 枕春撥下髻中間的點翠藍寶赤金簪,遞給胡楹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