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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紹在梅尚書的書房中,也重新拜讀過這個折子。他有些嘆服,若是能成,現下他就不用為此事奔波勞累了。商人們受朝廷重恩,自該在物資調控上給予方便。 他搖了搖頭,心神慢慢穩定,繼續道:“梅尚書也想在朝上重提此事,我與他不謀而合,梅尚書已然允諾多撥一百萬兩銀子作為備災之用?!?/br> 前提是,二皇子不能爛泥扶不上墻。梅尚書與他直言,這一百萬兩是他從嘴邊上省下來的,大夏連年征戰,兵事所需花費巨大,在此事上他必會派出清廉能干的人在一旁看著,若是有人伸手,他絕不姑息。 衛紹知道,梅尚書對欽天監屢次出錯十分不滿,幾年前欽天監掌事說中秋夜時將有天狗食月,皇上的罪己詔不知道寫沒寫,六部尚書的謝罪折子倒是都寫好了,可惜中秋當夜,月色皎潔,連個陰影都沒見著,欽天監險些沒被人罵慘。 這回對著十二月份的地動,梅尚書自然也是半信半疑的。 鐘涵點了點頭,面上沒有一絲異色,似乎對衛紹如此輕易便說服了梅尚書之事毫不驚訝,他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到二皇子面前一起匯報此事?!?/br> 衛紹頓時如坐針氈,他清了清嗓子,道:“侯爺且慢,我今日過來,其實還有一事?!?/br> 衛紹說完這句話后,忽然不知道怎么開口表達。若是有人對他道,他逝去多年的母親臨死前受盡磋磨,為著報仇立下偷天換日之計,他也會覺得是無稽之談,更甚者,還會將他打出門去。 衛紹突然有些想念溫子明,若是他在,好歹可以先探探鐘涵的口風,他也不會陷入如此尷尬的場景。 衛紹心中一嘆,其實到現下為止,他還是十分迷茫。只是皇上那邊步步緊逼,他不得不先與鐘涵相認,畢竟看起來,他與鐘涵才應該是一邊的。 兩人默了片刻,一個沙啞的嗓音突然響起:“小少爺不知道從何說起,老奴便越俎代庖了,還請侯爺不要嫌棄?!?/br> 鐘涵只是靜靜聽著,并不阻止。 阿圓和藹地笑道:“許多年前,老奴自賣進了揚州晉家,當年老奴在府中認了一個干jiejie。干jiejie是自小就在府中長大的,因著對府中姑奶奶十分忠心,被家主人賜予了晉姓。晉jiejie之后便隨著姑奶奶出嫁,之后晉家發生了許多事情,老奴與干jiejie失聯多年。這些年來,老奴一直想再見jiejie一面。許是老天爺憐憫,幾個月前,老奴在鄉下碰著了一個相貌與干jiejie十分相似的走商。侯爺,你說巧不巧合?” 鐘涵神色不變:“事有湊巧,十分正常?!?/br> 衛紹卻有些明白了過來,鐘涵這般,是不愿認親?他皺了皺眉頭,隔了半響才下定決心,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阿圓先前與他坦白時,為著掩人耳目,只將事情說了一半,衛紹以為自己是私生子時的心情就別提了,萬念俱灰不足以形容此中之一。待到他心中沉重完了,阿圓才將事中反轉與他說明白。這一來一回,中間心臟經受的打擊真是讓他回味了許久。 由己及人,若是鐘涵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對著他愛理不理,也是可能的。他只要一代入鐘涵的心情,母親在外頭的私生子找上門來要認親,這種感覺任是哪個人都無法淡定。 春暖花開是什么樣的感受。 隨著衛紹的敘述,房間里的三人都體會到了。 衛紹見僵住的氣氛漸漸融化,心中更有底氣繼續說下去。阿圓聽了幾句便悄悄走了出去,又將門帶上。最后一眼,他看著鐘涵與當年的鐘姑爺無比神似的面容,心中感慨萬千。 這么多年,他總算圓滿了。 庭院中古樸自然,野趣叢生。雖是秋日,到處仍有勃勃生機之感。阿圓在一棵滿枝掛黃的桂樹下深深一嗅,沁人的桂香便深入心脾,跟著嘆出的,是這十數年來的辛酸。 鐘涵活了二十余年,在這世上栽了許多跟頭,從來沒有這段日子這般難堪過。 這幾日,他面上依舊沉穩,但唯有他自己才知道,心中繃著的那根弦已經到了無法再忍受的時刻,只要有人再碰觸一下,便要扯斷。 當日清湛的話,就像鐘鼓一樣一直在他心底回響著。 何其可笑,衛紹居然是他的親弟弟。 老天爺就像嫌命運加諸在他身上的還不夠多一般,噩耗一個接一個拋了過來。那個私生子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是一個深深的羞辱。衛紹又是他心中一根最深的刺。 他對衛紹,有負疚,有嫉妒,更多的還是惶恐。溫微柳到了如今仍然心心念念著衛紹的好,若是溫含章如同他和溫微柳一樣變了一個人,她是否也會追尋上輩子的夫婿而去。 鐘涵十分明白,他是絕不可能讓溫含章得償所愿的。這些陰暗的念頭,在清湛沒有出現前,已經像是一條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內心。 但當清湛真的指出衛紹的不同尋常時,鐘涵只覺得荒謬至極。這種感覺,就像突然被人拖入黑暗一般,讓他覺得烏天黑地,難堪得恨不能鉆進地洞。 他的人生,就像一場笑話一般,他只恨不能生啖那龍椅之上的仇人。那日夜里溫含章走后,鐘涵在孝期中第一回喝酒。酒水冰冷,進了喉嚨卻像要灼傷他的胃一般,辣得讓人暢快至極。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酗酒只能麻痹一時,到了隔日,他還是要做回能讓妻兒依靠的丈夫。 但他方才聽到了什么,衛紹居然不是那個孩子。 這種感覺,就像在黑夜中待久了,突然看到曙光。鐘涵不想與衛紹把手言歡,也不想讓衛紹看出他的心情,但他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歡悅。 溫含章一直在惦記著正義堂中的情況。鐘涵這幾日的面色雖然什么都看不出來,但嘉年居伺候的下人都是不自覺地放輕著手腳,生怕惹著了他。就連她也是如此。 他的心事,她幫不上忙,安慰這種事,又只能有一回,若是再多,就顯得虛偽了。是誰說的,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于鐘涵而言,這個世上的事情,沒有最壞,只有更壞。每一次疼痛對他都是一場蛻變。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伴。 想著最近府中這些煩心事,溫含章嘆了聲氣,拿起繡棚繡了幾針,手指上頓時又扎了幾個針孔,這時蘇嬤嬤進來匯報道:“老爺讓清明準備幾樣點心招待客人,清明不知道要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