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點燭火，是照顧我倔強的自尊。

    他說：“子瀅，還記得小時候嗎？你五歲那年我已經三十五歲，你知道后，對于我比你大這一點一直不甘心，等你好不容易長到了三十五歲高興地來向我炫耀，我已經六十五歲了。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你成長的同時別人也在改變，不能強求誰一成不變。變得圓融，變得世故，都是因為要保護一些想保護的人。不管是誰只要對你的感情沒有變，你就不該懷疑。以后某一天你發現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你也不會因此而疏遠我，因為你知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傷害你。對吧?！?/br>
    我點頭道：“你怎么知道我為什么難過，你什么都沒有問，我什么都沒有說?！?/br>
    “你這年紀能傷心的事，除了愛情就是人情。沒聽你大肆宣揚前者，定是后者了?！?/br>
    君帥開解得很好，我心里好受多了。轉而見君帥愁容滿面，他也遇到了煩心事。我問道：“這么大晚上的，你來天界干什么？”

    君帥眼神閃爍，支支吾吾道：“我剛剛做了個惡夢，夢到你了，就來看看你?！?/br>
    “恩？”

    “好吧，我右眼跳了一晚上，前幾天在凡界聽人說右眼跳災。所以擔心你?！?/br>
    “還不如做惡夢好呢?！?/br>
    君帥頹然坐到凳子上，嘆氣道：“妖王天天纏著白朱，今晚我看見他們倆在花中賞月對酒當歌，后來白朱還對月起舞，最后還倒在了妖王懷里。你說妖王他是好人嗎？白朱怎么就隨隨便便毫無顧忌地和他在一起。我從小就教導女子要矜持，你和白朱誰聽進去了？辜負我一番苦心?！?/br>
    擱在以前，我會認為白朱與妖王情投意合，兩人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挺好的。如今不過是白朱不明白妖王的心意，只把他當朋友，和他一起借酒澆愁是為了那不能言說的心事罷了。那樣也好，沒準白朱移情別戀，和妖王日久生情了。

    我見君帥還在為自己教育失敗而煩惱，勸道：“你也不要難過，白朱和我活了這么久，也沒干出什么有失體統的事，你已經很成功了。且那日我在白朱的夢境里看到妖王，他早在我們之前遇到了白朱，他對白朱很好?！?/br>
    “他對白朱好是別有用心的?！?/br>
    “君帥，你不能因為別人比你好就心存偏見?！?/br>
    君帥捂住心口思索道：“也不是故意，心里就是不舒服，怎么辦呢？”

    我見君帥眉心緊皺，不忍道：“睡一覺就會好的?，F在很晚了，你就在這里睡吧?！币郧拔覀冞€是兔子的時候，不懂男女之別，成天窩在一塊。晚上睡覺也要擠在一處，他阿爹也就是我兔伯伯在房梁上給我搭了個窩，而他的窩建在地上。為這事他不止一次懷疑他不是兔伯伯親生的?，F在舊景重現，可我已經不是兔子了。

    君帥掃視房間一周道：“我不想睡地上?！?/br>
    抱著云被的我手一滑，指著他道：“你一雄性好意思讓我睡地上?！?/br>
    他抓腦袋道：“不是，我是說我可以把外面的美人靠搬進來睡?！?/br>
    “哦，隨便你?！蔽覔炱鹪票欢秲上路诺揭巫由?，在床腳處找出許久未用的水墨山水屏風展開放到床前。君帥已經裹著被子蜷縮在美人靠上，我熄滅燭火，久不成眠。

    ☆、第 14 章

    睡了好飽一個懶覺，君帥已經走了，走之前還把云被疊得整整齊齊。文華宮不用當值，孟宗軒內有彎彎，猛然間閑下來倒無聊得緊。我化作真身在銅鏡前晃至吃午飯，銅鏡里印出的植物有著嫩綠色的莖，奇怪的葉，白色的小花，頂端還有一些綠色的小顆粒。讓我把這么奇怪的草認出來的確為難。

    午后書玉仍然在孟宗軒寫話本。我進去看到他后腦袋里閃出昨晚他與天后的對話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點，準備上前來拉我的書玉頓了一下，維持著他慣有的笑尷尬地收回了手。道：“你很久都沒有來了，我又新寫了好多話本，在左邊第三排放著?！?/br>
    我意識到剛剛下意識的動作傷到了書玉，熱絡道：“你不是說叫命格嗎，怎么也跟著我叫?！?/br>
    他笑道：“免得你動腦轉換?！?/br>
    我沖他做鬼臉道：“不和你瞎扯，我補功課去了?！?/br>
    書玉，對不起。我只是不適應，希望你不要難過，不要心存芥蒂，仍舊把我當做好朋友。

    我到孟宗軒角落里找到參考文獻大類。翻看了很多書，最后從一本上找到了關于這種草的描述‘莖纖細，嫩綠色，似透明；葉心形，葉柄長，垂直對生，邊緣有紋狀齒，葉脈清晰，開白色小花，開花后，萼肥大成囊狀，包圍漿果，果實成熟時玲瓏紅潤，渾圓如珠。這種草生長在高大的喬木樹下，依賴樹冠遮陰、蔽雨、擋風，當大樹被砍伐后，它也隨后萎黃枯死。其名為降珠草，又叫洛神珠、紅姑娘?！?/br>
    其名為降珠草，又叫洛神珠、紅姑娘。降珠草，紅姑娘，降珠草，紅姑娘……

    書玉站在我順手扔下的書所形成的雜亂區域外笑道：“在干什么呢？你是來拆房子的?！?/br>
    我說：“降珠草就是紅姑娘?！?/br>
    他邊撿書整理邊道：“恩，我知道?！?/br>
    我將手中的遞給他，他把他手中整理好的書放到架子上接過看了看道：“看來這紅姑娘性子很隨意，名字也撿現成的?！?/br>
    我化作真身道：“書玉，看著我?！?/br>
    書玉垂眼一看，合書蹲下拈著嫩綠的葉子一笑道：“嗯，變得和書上一模一樣?！?/br>
    我鄭重道：“書玉，我不是變的。這是我的真身，降珠草是我的真身?！?/br>
    書玉笑容僵在臉上道：“怎么回事？”

    書玉這種表情，他一定知道原因。我幻為人形道：“我不知道，所以來孟宗軒查找。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吧?！?/br>
    他道：“若說真身隨時間轉化絕無可能，一般出現兩個真身，以后者為準。依書上記載，生靈在出生時被靈力強大者封住了真身，這種封印除了封印者能解開之外，被封者在遭到重創時用于封印的靈力會自主轉移護住元神，這樣封印則解除了。也就是說，唯一的可能是你在天刑臺上頂著滾滾天雷時，封印解除的?！?/br>
    “如果沒有封印，我就灰飛煙滅了？”會是誰下的封印呢？

    “阿瀅，現在你好好地站在這里，就不要提什么灰飛煙滅。本想勸你過好現在的日子，不要去深究真身的事情。你是什么都不重要，這絲毫不影響我們喜歡你?？上闶且粋€不會過糊涂日子的人，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非要弄個水落石出。所以在不拿自己冒險的情況下放手去查吧，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br>
    “謝謝你，書玉?！睍裾f錯了一點，我很擅長過糊涂日子，只是遇到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