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兩個人的視線有一瞬間的相觸，但云紗又很快都故作鎮定地撇開了。

    云紗不敢再看他，轉而跟活寶鄭兆星吵嘴。

    秦衍卻一直支著下巴，懶散地看著他們。

    心里邊醋壇子都翻了一大圈了，表面上卻仍是鄭重地像是在思考一道數學難題。

    顧檸嘟著嘴巴對空氣念臺詞，像是被氣到了似的拍了拍桌子。

    陸清擇支著下巴，歪著腦袋看她。

    此時顧檸的樣子倒是真的像個平凡的女學生，正在跟自己的損友置氣，蠢得冒泡。

    也可愛得冒泡。

    陸清擇不由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這一段對完，顧檸鼓了鼓掌：“非常好，在顧影后的帶動下，陸清清選手的演技有了質的飛躍?！?/br>
    陸清擇笑出聲，忽然說了句：“云傻傻?！?/br>
    顧檸：“……沒想到你入戲慢，出戲也這么慢?！?/br>
    陸清擇揉了揉自己的臉，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顧檸，并不是云紗。

    他有些不安地收拾了一下劇本，剛要開口說自己現在狀態不錯，可以去趁著還沒出戲先拍一段。

    顧檸卻表情嚴肅地讓他坐好，認真道：“這個時候你可以唱一首你最火的歌，或者做一道數學題來認清一下自己的智商，從根本上看出自己和劇中人物的差距，找回自己本身的角色?！?/br>
    陸清擇：……

    雖然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這種被侮辱的感覺是怎么一回事。

    顧檸飛快地拿出手機遞到他面前，“來吧?！?/br>
    2017年高考，江蘇卷。

    陸清擇：“……我高考數學全國卷九十四分?！?/br>
    顧檸按下鎖屏鍵，收回了手機，“看來你找回自己了?！?/br>
    并不是什么高冷學霸。

    陸清擇：“簡直了。你之前也用過這種方法嗎？”

    顧檸搖頭：“不，我并沒有你這么蠢?！?/br>
    陸清擇小小聲：“這種話不能說的，會有心理暗示，我會越來越蠢。你應該夸我?！?/br>
    顧檸笑起來，敷衍地夸他帥。

    然后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仔細想了想。

    其實嚴格地講，她好像也用過類似的方法。

    那個時候她參演的故事，剛好和她現實里的某些經歷重合了，以至于她有些恍惚。

    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現在的她，是無堅不摧的影后顧檸。

    她輕笑一聲，收好東西和陸清擇結伴出去，回到了拍攝現場。

    此時正在拍攝一場籃球比賽的戲，方澄站在人群外邊兒，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

    顧檸走過去時她剛好掛了電話，見著顧檸，方澄連忙走了上來，語氣急促：“我出去談個事兒，你有事情找瀾瀾和阿喬??！”

    “好的?！彼诓辉谝膊]有多大區別，“那個人呢？”

    方澄和她還算有默契，立刻明白了她在說誰，“他好像很累，在保姆車里休息了，說等你拍完叫他。我會在你拍完之前回來的！”

    顧檸沖她揮了揮手。

    陸清擇羨慕道：“要是什么時候我也可以這樣指揮我的經紀人就好啦?！?/br>
    顧檸歪頭想了想：“你也拿個影后？”

    陸清擇：“什么鬼？”

    顧檸：“反正跟你拿影帝的可能性差不了多少?！倍紟缀鯙榱?。

    陸清擇：“……”

    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辦法。

    周圍的人都在忙碌，他們兩個劃水的就十分顯眼，擠進去以后立刻被場務發現了，帶到導演面前。

    片場的情況都是變化莫測的，具體的安排也是隨著演員的檔期和狀態調整的。有的配角可能坐在邊上一整天都輪不到一場戲。

    褚綺出演過幾部劇的女主角，一直不溫不火，但心里還是不愿意演配角，坐冷板凳。

    這次來參演也是聽說有顧檸在，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小影后。

    沒想到影后的演技沒見著，自己先被趕鴨子上架，跟邱昊演起了一場久別重逢的鏡頭。

    她在劇中是云紗高中時代的同桌，成績和長相都屬于中上，高傲且獨立，并且一直是邱昊飾演的鄭兆星的暗戀對象。

    這樣一個沒吃過苦的小姑娘卻在大學中家里慘遭變故，不得不辛苦地勤工儉學，感情上又被渣男欺騙。同學聚會以后她找云紗訴苦，經過云紗的提醒，才恍惚想起曾經認識過鄭兆星這么一個人。

    就好像歷經滄桑，獨自一人咬牙前行了許久，就快要支撐不住時，身后有個人追了上來，告訴她，還有我。

    還有我在的，你可以不必硬撐的。

    褚綺此刻需要表現的，就是這一瞬間的動容。

    她疲憊地走在校園里，腦海里回憶起云紗和她說的那些話，忽然身后傳來了一聲有點陌生的呼喊：“清瀨！”

    燈光和攝影反應迅速，陽光下面容姣好的女子驚訝地轉過身，驚喜的表情和一同涌上眼眶的眼淚表達了她此刻復雜的內心，柔和的光線讓這個性格有些冷硬的姑娘在這個瞬間顯得溫暖明媚。

    非常漂亮的一個鏡頭。

    顧檸“嘖”了一聲，小聲對陸清擇說：“她反應太快了。再熟悉的人幾年沒見也陌生了，更何況她都不記得鄭兆星這么個人，對他的聲音應該沒這么快反應，轉頭的時候應該遲疑一下，最好臉上再帶點兒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那種期待?！?/br>
    陸清擇：“……你講的好抽象，這種事情真的能做到嗎?！?/br>
    顧檸點頭：“我能?！?/br>
    陸清擇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也沒說些什么。

    倒是身邊有個工作人員，恰好聽見了，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轉身離開了。

    第9章

    顧檸工作的時候，是絕對進入狀態的。

    他們今天拍的幾段都是大學課堂里的戲，其中有一段，云紗和秦衍在空蕩的教室里面對面學習，云紗忽然壓低聲音對他說起話來。

    秦衍微微皺眉，但環顧四周，因為時間還早，自習室里空無一人。

    便一邊寫著作業，一邊回答她的話。

    這一段按照原先的分鏡腳本，是一個正反打。

    “正反打”是幾乎每個影視劇中，人物對話時都會用到的，且這種拍攝方式十有八九也只是用于兩人的對話。

    在云紗和秦衍說話的時候，鏡頭會越過秦衍的肩膀對云紗進行拍攝，畫面中露出秦衍的一側肩膀和云紗說話的樣子。這叫做“越肩鏡頭”。

    而秦衍講話的時候，鏡頭是在云紗的身后對秦衍進行拍攝。

    但在此處，并沒有露出云紗的肩膀，而是秦衍的單人鏡頭。

    這種拍攝方法有意識地區分了兩人在這個話題里的輕重關系，顯然秦衍是這段對話里主要的陳述者，而云紗的發言只是為了推動對話，使人更加在意她的發言對于秦衍的影響。

    也就是說，是陸清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