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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羅翠微抬頭看看天色,唇角勾起一個挑釁的弧度,“那就這么成交了?!?/br> 眼見羅翠微重新邁開步子,施施然走進了廚房,云烈那顆被凍僵半晌的心才像是突然學會跳似的,咚咚咚七上八下的。 在院中立了好半晌后,他才踏著重重的腳步回了寢房。 仰倒在榻上后,他胡亂扯了被子來蒙住頭臉,明明滿身疲憊,卻被自己那咚咚亂跳的心音擾得根本無法合眼。 抓心撓肝地悶了半晌,他翻過身,改成趴臥的姿勢。 下頜杵在交疊的雙臂上,心煩意亂的墨眸四下游移,心中委屈巴巴的。 近來他們兩人各自都忙得不可開交,白日里連個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原本夜里還可以相擁臥談一番,可每每說不上幾句,就以羅翠微昏昏欲睡告終。 有一種“兩人之間正在漸行漸遠”的無形隱憂,讓他心頭慌得沒著沒落的,一時卻又無計可施。 或許羅翠微也察覺到了同樣,前兩日特意起了個大早,費了幾乎大半日的功夫,親手替他做了些蜜糖酸棗糕,這才讓他心頭稍定。 他并非吝嗇之人,便是以往最最拮據時,也不曾有過苛待身旁同伴的舉動。 今日若是旁的東西,任羅翠微如何處置,愛給誰便給誰,他是絕不會鬧脾氣的。 可偏是那份點心。 那是他的妻子在疲憊忙碌之下抽出空,特意做來給他甜嘴安心的。 他很珍惜,都沒舍得一口氣吃完。 “明明說好是特地給我的?!痹屏液藓揲]上眼,嘟囔自語。 溫柔嬌妻突然變成了兇巴巴的小騙子,實在叫他抓狂。 偏他舍不得吼舍不得訓,只能撐住這十二個時辰,以示懲戒! **** 云烈從院中回房時,那刻意加重的腳步動靜不小,羅翠微自是聽到了,不過她正在氣頭上,只是手上稍頓。 待那腳步聲漸漸聽不到了,她才滿臉忿忿地磨了磨牙,繼續抓過下一顆紅棗放到案板上,眼神兇殘地將它開膛破肚。 忙著備菜做晚飯的陶音被她散發出的郁氣震住,偷偷覷了半晌后,才怯怯問道,“王妃殿下這是要做什么?吩咐我來就好?!?/br> 先前兩位殿下在院中的爭執,特別是昭王殿下那句幼稚無比的狠話,她自是聽到了。 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這兩位神仙突然打架,實在叫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假裝自己突然聾了。 羅翠微聞聲回頭,勉強沖她笑笑,“幫我取兩根淮山來?!?/br> 待陶音小心地將淮山取來洗凈、去皮,羅翠微那攤子紅棗也處理得差不多了。 “你忙你的,不必管我這頭了,”羅翠微垂眸輕笑了笑,低聲道,“這個簡單,做起來快些?!?/br> 至少比蜜糖酸棗糕要快些。 她轉身走到墻角的柜子前,拉開柜門半蹲下,從柜子最下頭一格拖出個小竹篋來。 這個小竹篋是之前羅家托高展替她帶來的眾多物事之一,里頭是羅翠貞替她搜羅的各式模樣有趣的糕點模子。 “哦,是要做丹朱白玉糕?”陶音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幫著將切好的淮山和去核的紅棗分裝在兩個小盅里,放進了蒸鍋,“還是大半年前在京中王府時見您做過一回,之后就再沒做過了?!?/br> 陶音的話讓羅翠微一愣。 那時云烈還在臨川的前線,她獨自在京中的王府,久久等不來消息。 心中有許多不安與牽念,卻不敢在人前流露出來,便時不時做些糖果點心,一來打發時間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二來也佯裝出疏懶從容的模樣,怕讓人覺得自己這個新任的昭王府女主人遇事沉不住氣。 可自六月底大婚過后,她與云烈便沒有再分開過,是以她便有許久沒再想起那時的事了。 此刻陶音突然提起,她恍惚間才想起自己當時那些小心翼翼、生怕讓人窺見端倪的忐忑與軟弱。 她心中頓時升起不可理喻的低落,眼眶驀地發燙,方才那股斗氣的心思中頓時又多了一份說不清的委屈。 你就等著汪汪叫吧,混蛋云狗子。 她紅著眼眶在心中罵了一句后,咬著牙根,放下已拿在手中的花形木模,滿面忿忿地在小竹篋中又翻了半晌,終于找出個骨頭形狀的木模子。 **** 經過將近一個時辰的掙扎與煎熬,云烈在榻上輾轉反側到近戌時,終究還是訕訕掀被而起。 罷了,狗就狗吧。 今日是他攪事先鬧的脾氣,大約她根本就不知他真正慪的是什么,若當真僵過十二個時辰…… 他的下場大概會慘得還不如一條狗。 換了身衣衫后,他繃著臉出了寢房,踱著端方威嚴的步伐,緩緩邁向廚房旁邊那做飯廳用的小間。 強掩著心頭的惴惴,磨磨蹭蹭走到小間門口,他板著臉緊了緊嗓子,舉目向內四顧,卻見里頭只有陶音在候著。 心中頓時一空,又開始發慌了。 “殿下?!逼骋娫陂T口駐足的身影,陶音趕忙行了個禮。 云烈清了清嗓子,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她呢?” 這小院入夜后就只兩位殿下與陶音三人,陶音當然明白云烈這是在問誰。 “方才王妃殿下說,殿下今日奔波勞累,就沒擾您小憩,”陶音垂眸,頗有些粉飾太平的意味,“所以她、她先吃過,沐浴去了?!?/br> 呵,他這好不容易鼓起一點點不要臉的勇氣,打算將面子一抹扔地上任她踩來著,她卻先躲了。 云烈掩睫藏起自己的失落,淡淡“嗯”了一聲,強忍著去找人當面討饒的沖動,佯裝鎮定地邁進小間。 頓了頓,見云烈沒說什么,陶音才又道,“殿下請稍坐,我去廚房給您端飯菜來?!?/br> 云烈走到桌前坐下,見桌上只有一套空的碗筷,以及一個被盅蓋罩住的梅子青瓷碟,忍不住蹙了眉。 “這是什么?” 本已走到門外的陶音聞聲止步,回頭看了一眼后,笑得有些尷尬,含含糊糊解釋道,“那是王妃殿下方才做的……丹朱白玉糕?!?/br> 聽到是“王妃殿下做的”,云烈的脊背倏地僵直,一股突如其來的暖流從丹田直沖腦門,甜極美極,通體舒暢。 乍然晶亮的黑眸偷偷瞄向那罩了大盅蓋的點心碟子,喉頭滾了好幾下,淺銅色的俊朗側臉線條漸柔。 那小騙子……到底還是慣著他的。 看這意思,約莫是不用做狗了。 美滋滋的長臂沉默一展,小心地將那盅蓋揭開。 梅子青瓷碟子中孤零零躺著一整塊糕點,潔白如玉,中間夾著一層朱紅棗泥,看上去就特別美好—— 若它不是一根骨頭的形狀,就更美好了。 **** 羅翠微早早的沐浴過了,又去院外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