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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名師爺……這府里的知府親近要聘我入幕僚,我辭了,東翁道是為甚?” “為甚?” “唉~唉~唉~”尼瑪,這么沒眼色,你到了官場上也是發去守倉場的料??!不請我坐下嗎?張胖子咽了口唾沫,想起自己是來就近觀察這傻貨的妖精閨女的,只好回答他:“先帝駕崩,今上登基,本也沒什么。只是,東翁看過邸報么?” 賀敬文道:“看過一些個,外頭有專抄錄販賣邸報的商人,他們有法子,頂多是比知府大人晚半天,便能買得到了?!?/br> “那——東翁細數過,這些日子以來,換了幾個閣老、幾個尚書?又黜了多少京官、多少地方大員?” 賀敬文細一回想,驚道:“這下手也忒……” “是不少。譬如這府里新來的柳推官,原本是某州知府,是在朝廷上失利,貶了官兒才到了這里來的。這樣的人,不知凡幾?!辟R瑤芳命綠萼去聽到了消息,再旁敲側擊便能摸得清對方是清。張老妖精只消攔著人一問,倒有人告訴他了——下人或許不會告訴小主人,你要添個后媽,卻不會故意瞞著家里的教書先生八卦。張老秀才隨口便拿這柳推官舉了個例子。 賀敬文一驚,問道:“怎么說?” 張老秀才還沒被邀請坐下,站得腳有點麻,故意又吊了一陣兒胃口才說:“唉,東翁知道他是因什么被貶來的?” “得罪了陸閣老?可是陸閣老休致了呀!” “休致?新君登基就休致,他是真老得不能動了,還是不得不休致?” 賀敬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來是這樣么?那這柳推官是被這陸閣老害的,豈不是前途一片大好?” 張老先生心寬體胖好涵養,耐著性子解釋道:“你要臨走了,是安排自己看好的人、助他站穩了、來日好提攜你兒孫呢?還是去報復個芝麻小官兒?凡在緊急關頭想到安置的,都是自己在意的?!庇H娘哎,我算是知道為什么每年官場上有這么多的冤死鬼了,也明白為什么有些個人進士及第卻一輩子做個小官兒了。都是蠢的! 賀敬文致此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又有了新的疑問,“那……陛下圣明燭照、朝中大人們也是柱石之臣,如何不曾看出來呢?” 張老先生道:“朝中大人們?他們自己的架還沒打完呢,且顧不上這個綠豆官兒。等他們騰出手來,嘿嘿,且等著罷。至于那位陛下?他也是一樣的。又或者,現在還看不大出來,畢竟年輕嘛?!?/br> “就沒有人稟告陛下?” “眼下也未必有人看不出來,只是不與皇帝說罷了?!?/br> “這怎么能不說?豈不是蒙蔽圣聽?”賀敬文怒不可遏,拳頭都捏了起來。 張老先生慢悠悠地往外踱步:“皇帝么,還是傻一點好?!毙暮美?,腳好酸,不干了。 賀敬文演講的欲望尚未平息,見唯一的聽眾要走,忙上前扯住了:“先生且慢!”將人拉回來,又揚聲命守在外面的小廝奉茶。 張老先生欣慰地想,這貨還沒呆到家。端起茶來,撥撥浮沫,才呷了一口,便聽到賀敬文開始滔滔不絕:“他們怎么能這么對萬歲呢?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豈可愚君……” 【……我寧愿你不留我喝茶!作孽哦!】張老妖精此生教過的學生無數,也有許多開始頑劣的孩子,可從沒見過像賀敬文這樣的人。 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張老先生雙眼無神地走出了賀敬文的書房,一呼吸到了門外的新鮮空氣,整個人才重新活了過來。真是太不容易了!他這兒就特別能理解那小女學生為什么不肯將秘密跟這爹說了。 ———————————————————————————————— 卻說,這張老先生瞧不上賀敬文,但是他畢竟是這一家里的男主人,他的話,不管你愿不愿意,還是會不自覺地聽上一聽。羅老安人就面臨著這么一個問題,一面覺得這兒子不大頂用,得要個厲害的兒媳婦相幫,一面當這男丁說話的時候,尤其是說外面的事情的時候,她便會忍不住的采納兒子的意見。 羅老安人本在給她供的一尊白衣大士誦經,聲音抑揚頓挫,極有韻律。賀敬文一頭便沖了進來:“娘,娘,大事不好?!?/br> 這頭正誦著經呢,那頭說大事不好,羅老安人向白衣大士告一回罪,才回過頭來搭理兒子??诶锍獾溃骸皼]看到我在誦經么?你這么著急忙慌的,是要做什么?你兒女都老大了,穩重些!”然而等賀敬文將張老秀才的話復述了一回之后,羅老安人也有些慌了,問兒子:“你覺得他說得有理?” 賀敬文有點艱難地點了點頭,道:“是有那么一點子道理的,他的學生,也確是有幾個科場的前輩。他說的事兒,邸報里都有?!?/br> “只是這內里的事情,都是他的猜測而已?!绷_老安人下了個結語。 可這樣的結語也是沒有用的。母子倆面面相覷,心里都活動了。既擔心這親結得不好,萬一有事,又是一樁大麻煩,且賀敬文是要科考的,設若中了進士,及做官里,除了上報自家祖宗三代,還得給老婆請封,被有人一查,就不是麻煩二字能解決的了。一時又心存僥幸,怕這萬年秀才是猜錯了,畢竟,像柳氏這樣的姑娘,賀敬文頭婚能娶到都是他好命了——委實舍不得放手。 最后還是羅老安人拿了主意:“柳推官要見你,我們也答應了,那就去見。我也見見他家小娘子。見一面,又不會少塊rou。見之前,我去廟里求個簽,看看佛祖的意思。要是合適了,你就殷勤些兒,不合適,你就淡些?!睕]錯兒,自古以來都是這樣,自己能打定主意的,心志堅定的,那就自己說了錯。自己沒招兒了,那就聽天由命吧,老天爺,全看您的了。 見面的時間極緊,羅老安人與賀敬文緊趕慢趕就收拾著要出門兒。賀瑤芳一直留意著這里的動靜,城中賀宅比鄉下宅院小了不小,打聽消息也方便些,她便過來說:“我也要去求個簽兒,看吉不吉利?!?/br> 賀敬文斥道:“你小孩子家求什么?” 賀瑤芳眨眨眼睛,迷惑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一動,說要求簽兒?!?/br> 羅老安人正在這虔誠的時候,心中一動:莫不是天意?便說:“叫何家的跟著你,你不許亂跑?!?/br> 賀瑤芳道:“叫我求簽就行?!?/br> 羅老安人命她跟自己坐一輛車出門,路上,再三問她。賀瑤芳只用迷茫的眼神看著她:“就是想去求簽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绷_老安人心中惴惴。 及到了寺里,自己先求,拿去解簽,卻又聽不進去解簽的說的話,干脆說:“師傅只管告訴我兇吉?!苯夂灥纳丝此@個樣子,便有些好笑,含糊地道:“中吉?!?/br>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