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89節
徐遂略沉了面色,淡聲道:“大郎二郎出事這么久,卻從未見過他有心疼過兄長的傷勢,朕不過是惱他不夠恭敬友愛兄弟罷了?!?/br> 朱貴妃一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皇帝,忍不住出聲問道:“三郎都做到這份上了,圣人還想讓他如何友愛?” 人生在世,誰不為名聲,尤其還是身居高位之人,她可不想被這老不死把她兒子名聲搞壞了,將來史書上留下一片惡名。 心念急轉之下,眼淚唰的便留了出來:“大郎和二郎病了這些天,三郎忙前忙后的幫著查案,又要抽空探望兩位兄長、詢問病情。這些日子以來,又有哪一日是睡了個好覺的?” “他滿身的疲憊還惦記著過來探望妾。妾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難道圣人這個做父親的,就沒有半點心疼?” “二娘、四郎他們還跟大郎一母同胞呢,也沒見他們比三郎更上心,圣人怎么從未苛責過他們半句。也是妾不好,沒能給三郎留個貼心的親兄弟姊妹,若是我的六娘還在……” 她今日并未施粉黛,纏枝紋酡顏色的衫子配上天青色長裙,一頭秀發挽成了墮馬髻,鬢邊簪了兩朵臘梅。 纖長的手指捻著一方帕子,輕輕擦拭著流到頰邊的淚水,動作輕柔而緩慢,眸中帶著幾分哀戚之色。 看著她輕輕顫動、上面猶掛著水珠的眼睫,徐遂有一瞬間的出神。 朱貴妃很少在他面前發脾氣,同樣的,也很少在他面前哭。即便是再艱難的時候,她都是一貫笑著的,從未失過世家大族的風采。 徐遂心底驀地閃過一絲慌亂,他抿了抿唇,拉著朱貴妃的手說:“少君,朕不是這個意思?!?/br> 他略微頓了片刻,方道:“只是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朕心里亂的很,又想到大郎和二郎的傷勢,才說的話重了些?!?/br> “更何況?!彼樕祥W過一絲古怪的神色,輕嘆道,“他以前打大郎他們幾個,還少么?四郎還被他吊在樹上過,這叫我如何能不對他有成見,難免會覺得……” 朱貴妃瞬間就變了臉色,原本的愁容和哀怨頃刻間被絕望所取代。 她拉著皇帝的手,輕聲道:“難道圣人覺得,此事會是三郎做的?”她身子微微顫抖起來,抽噎道,“三郎身為太子,不說對兄弟們有多友愛,可該有的照料豈少了半分?” “去了趟河西回來,旁人都憔悴了,唯有大郎竟還胖了一圈,臉色都紅潤得很?!?/br> 說到最后,她一手扶著旁邊的臘梅樹,單薄的身子在北風下瑟瑟發抖。 徐遂眼中劃過一絲后悔,他將人輕輕摟住后說:“我沒這么說,你別多想?!?/br> 朱貴妃并不答話,只拿著帕子嚶嚶哭泣,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淌著,仿若一朵被狂風驟雨擊打后的芙蓉。 倆人是少年夫妻,又一同經歷過不少磨難,見她這副模樣,徐遂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哄勸了許久,也不見人好轉,他不得不又放緩了語氣。 朱貴妃微闔著眼啜泣,捏著帕子的手微微收緊,剛才皇帝提起徐晏時,她分明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殺意。 那是他準備對一個人動手時,才會露出的神色。 一想到皇帝嫌徐晏不夠友愛兄弟,她便忍不住想笑。難道他對自己那一堆兄弟就友愛了?那么多親王公主,光是被他直接動手的、逼死的,就有上十個。 但男人雖對自個的兄弟無情無義,卻又覺得子女無論發生了什么,也理應互相友愛。 直到皇帝在殿內哄了她許久,又親自打了水擰了巾帕替她凈面,朱貴妃才略微好轉了過來。但因哭了太久,眼圈還是紅彤彤的一片。 聽到清思殿那邊傳來的動靜,徐晏只是略微點了點頭,便沒了太多的心思。 他手中拿著一個匣子,饒有興致的翻看著里面的東西。 “老二還挺上道的?!睂⒗锩娴募垙?、物件都看過一遍后,徐晏淺笑著說了一句。 趙聞回道:“殿下告訴了燕王害他如此的罪魁禍首,如今他又這個模樣難以自行報仇,可不得給殿下表示點誠意么?!?/br> 徐晏微微頷首,看著面前的匣子垂目不語。 里面裝著的,全都是越王一系這么多年貪贓枉法的罪證。燕王跟了越王許久,從小就是個心眼多的,但凡是知道的越王的事,他都留了份證據。 他也沒指望能用這些東西來扳倒越王,畢竟一個受父親疼愛的皇子,除非是謀反,再大的罪名都不算個什么事。 但卻會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殿外的親衛捧著一個偌大的錦匣入內,低聲道:“蔡郢已被誅殺,殿下要的東西在里面了?!辈疼菨£柟鞯男母箖仁?。 徐晏抬眸看了過去,只讓趙聞過去瞧了一眼,隨后吩咐道:“將這東西送去二姊那,放在她桌案上即可,你別被她瞧見了?!?/br> 待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時,他拿起一旁的虎形鎮紙,手指無意識的沿著鎮紙的紋路摩挲。 雖然他讓將作監照著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出來,可和顧令顏當初送他的那個比起來,終究是不一樣的。 突然間,他心里浮現起了一個念頭:他想見她。 ----- 如今的天氣愈發的冷,顧令顏每每睡覺的時候,總是要將門窗牢牢關好,只在窗戶那留出一條縫來透氣。 下午睡了整整一個時辰,她起來后就去了趟南風院陪李韶說話,卻見到了一個穿著身素服的小娘子,頗為臉生,乖乖巧巧的站在崔大將軍夫人的身側。 不光是她,崔大將軍的夫人王氏也是一身樸素打扮。 顧令顏只將人瞧了一眼,轉瞬就明白過來這應當是三哥的未婚妻,剛剛從博陵老家過來了。 這次河西之戰,崔大將軍戰死的侄兒正是她的親兄長,故而她還在給兄長服喪,身上的衣衫頗為素凈。 她有些疑惑崔家怎么會直接上門來,畢竟大家嫁女,還是頗講究規矩的,一般來說都是男方去女方家,由女方相看挑揀,或是一同約個方便的去處。 崔家這樣的人家,又怎會不要讓人知道家中女兒嬌貴? “顏顏來了?”李韶沖著她招了招手,指著一旁的小娘子說,“這是你崔家十三jiejie,你們幼時見過,你應當不記得了?!?/br> 顧令顏叉手微微往前傾了下身子,輕聲道:“十三姊好?!?/br> 崔十三娘同樣起身還了她一禮,聲音輕柔,如月下溪水般潺潺。 李韶也沒想到崔家會這么著急的上門,不是說這小姑娘前幾日才到京城來么,何況又還未除服,竟是如此急切。 她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向來不都該是男方主動,女方家矜持淡然么? 無數的念頭裝滿了她的心思,她揮了揮手示意顧令顏將十三娘帶出去玩,自個才捻了笑望向一旁的王氏:“我還當她剛來京城,先歇幾日,再親自過去看望她呢,卻沒想到你就帶這孩子過來了?!?/br> 王氏輕吐了口氣,輕搖了搖頭說:“哪是我想帶過來,也是因著她家里出了些事,她家里著急,才想著……” “出了什么事?”李韶微微瞪圓眼眸,輕聲問了一句。 王氏溫聲道:“她父親這段時日病重,怕自己挺不過去,就想著先將十三娘嫁出去,免得留在家里耽誤了?!贝奘镆延惺鶜q,若是再給父親服三年喪,都該有十九歲了。 即便是再疼愛女兒的人家,也很少有讓孩子那么晚出嫁的。 李韶皺了眉頭,輕輕轉動著手中的小盞:“可十三娘還在給她阿兄服喪呢?!彪m說起來還是父母為重,只要父母同意了,除非是國喪期間,都不算個什么事。 但這樣到底不怎么像話。 “我和郎君也這么勸過,但她阿耶擔心得沒法子,就怕她將來年紀大了?!蓖跏喜贿^是伯母,只能從旁勸說幾句,又哪能真的去管人家的家務事。 李韶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她想了想說:“你且去跟她爺娘說一聲,就說我們家愿意等著,一切還是遵照著規矩來。既然我們家愿意等著,那就決計不會讓三郎胡來,這點上他們大可放心。何況未嫁人可為父親服斬衰,嫁了人就只能服齊衰了,剛才言談中我瞧著這孩子也是個孝順的,她豈會不難受?” 都是家中有子女的人,稍一思索李韶便明白了應當是十三娘久久不能嫁進來,顧證年紀也不小了,崔家擔心顧證有了常伴身側的妾室或是庶子,將來十三娘難以立足。 既然是擔心這個,那她給了保證,讓人安心即可。 “若是怕他們倆人生疏,我大可讓三郎時不時的上門,多去你家探望十三娘,或是帶著她出門玩。既能全了孝道規矩,又能讓他們熟悉起來,這樣豈不是更好?” 聽她說了這么一通,王氏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且顧家對家中子孫管制一向嚴苛,從來沒在這方面鬧出過事端,她也沒什么好擔憂的。 思及此,倆人又閑談了半晌后,王氏便起身笑道:“聽你這么一說,我也算是安心了,回頭就給她爺娘去封信說一聲?!?/br> 李韶要留人用飯,但王氏道自己和十三娘都還未除服,得用素齋,就不勞煩他們家另外做了。 等將十三娘送走后,顧令顏才回了南風院,她過來本來是想跟母親一塊看賬簿的,結果卻沒看成。 “十三娘一直長在博陵么?”顧令顏有些疑惑地問她娘。 李韶點了點頭:“是,她幼時在京中住過段時日,后來就回了老家。她父親官職不顯,一直在外地任職,到如今快不惑之年也不過做到從六品罷了?!?/br> 大齊同前朝一樣,五品是個分水嶺,五品及以上為高官,五品以下的,妻母都沒誥命。 顧令顏愣了一下,她只知道十三娘父兄官職都尋常,卻沒想到跟父親差了這么多??磥砀赣H看中的,應該是她伯父崔大將軍,以及博陵崔氏。 真要論起來,崔氏比顧家門第還高些,這些北方世家都比南方的發家早,根基也更深厚。 李韶微微嘆息道:“她兩個兄長打小天資出眾,都是跟著崔大將軍長大的。本來這次高越原之戰,她長兄的戰功首屈一指,卻不慎隕了命。她父親身體本就不好,這一下更是一病不起了?!?/br> 顧令顏聽著微微出了會神,杜夫人今日頭暈,早早就用了點吃食后去睡了,眾人便各自在院中用飯。 用過飯后陪小侄女玩了一會,教她認了幾個字,眼見著天色都黑了,一行人便起身回去自己屋子。 “三哥,我今日見到崔十三jiejie了,她生得挺漂亮的,人也溫柔?!鳖櫫铑佫D頭看著身側的人,饒有興致的同他說著,“我帶她劃船去了池中亭子玩,她還寫了首詩,待會我給你瞧瞧?!?/br> “沒興趣,你自己留著看吧?!鳖欁C哼了一聲,昂著頭說:“嬌滴滴的,這就叫溫柔么?” 顧令顏頓住腳步,狐疑地看著他:“我沒覺得她嬌滴滴啊,更何況你都沒見過人,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嬌滴滴的了?” 瞅著顧證支支吾吾的模樣,她湊近了問:“哦,你去偷看人家啦?是誰說沒興趣來著?”說不定把人家的詩都偷看完了,難怪說沒興趣。 “你胡說什么,少誣賴人?!鳖欁C皺著眉頭,“我不過是恰巧路過,算什么偷看?” 看著他這嘴硬的樣子,顧令顏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笑,直把顧證盯得毛骨悚然的。不過片刻,他就覺得自己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也沒說話,徑直掉頭撐著拐杖走了。 “三姑姑,三叔為何走啦?”阿柳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顧令顏,小小聲說,“他好生氣!” 顧令顏微微一笑:“可能是害羞了?” “哇!”阿柳叫了一聲,跟在顧令顏身后蹦蹦跳跳的,才走了沒幾步,又被乳母給逮了回去。 顧令顏一路踢著小石子回了青梧院,最后一下用了不小的力道,準備一次性將石子踢進院子里。 但那石子的軌跡卻未如她所愿,先是撞上了什么東西,發出一聲悶響,而后砸到了地上。 顧令顏有點不高興,待她站定后看過去,才發現院門口站了個身量頎長的男子,那身影在她眼中,簡直是熟悉到了極致。 “你在這做什么?”她有點不高興的問,語氣也不怎么好。 徐晏轉過身來看她,囁嚅道:“我想過來看看你?!逼骋娏祟櫫铑伾裆锏牟豢?,他抿了抿唇,又道,“你別趕我,我只看一看你就走?!?/br> “馬上就走?!?/br> 第103章 他早就錯過了她最喜歡…… 天上厚實的云層遮住了皎月, 周遭的一切都是暗的,唯余她的院子里點著一豆燈火,格外醒目。 他的面龐隱在暗處, 瞧不清五官,也瞧不清臉上的神情。 顧令顏驀地恍惚了一瞬,直到那人抬步走到了跟前來, 她才驀地回過了神。 “徐晏,天色已晚了?!彼p輕皺了下眉頭, 擰眉看著來人。 那道身影走的極為緩慢, 仿佛用了足足半日, 才從院門口, 踱到了她面前來。 他看著她, 低聲道:“我等了你許久,可你才回來?!彼麖娬{道, “天色還早的時候我就等著了,你不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