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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白就是學校里心比天高的風云人物。當然,最能讓她攫取優越感的人,還是季疏晨。 季疏晨成績平平,人緣疏淺,家世背景雖略勝她一籌,姿容卻在唐允白的光環下斂起顏色??删退慵臼璩繕訕硬蝗缣圃拾?,她也會令唐允白產生勝之不武的錯覺。她總會偷偷觀察季疏晨,好像從很小時候起,她就一直都是一個人,分明不該是個文靜的人,可大多時間都只跟橡皮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那時的唐允白,看不懂季疏晨。直到很久以后,她見了季疏晨的爸爸季霆,才知季疏晨身上她曾以為的、與生俱來的處變不驚與寡淡從何而來。 可是唐允白打從心里瞧不起季疏晨和她爸爸那樣的人,他們以為他們不爭,便是不屑嗎?十歲就開始為生母在大家族里爭斗的唐允白想,季疏晨憑什么以為她低調是為了掩蓋顯赫?就算她火力全開,也不見得有她唐允白這樣的口碑。因為她活該自命清高。 “允白,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作為屈家未來兒媳候選人時,你壓根就沒把我當做對手。你拼盡全力,甚至不惜賠上自己最……珍惜的人打敗佟婉,卻忘了我季疏晨?!?/br> “可是季疏晨,你有什么呢?”唐允白冷冷勾起一個預示兩人撕破臉的笑,“我有家世有寵愛,在家族里是唯一屹立不倒的私生女;我有能力有手腕,才做得了屈湛的左右臂膀。而你,除了靠季家一個虛浮龐大的背景和從國外帶回來的一身罵名,你還有什么?一個懦弱的父親?和一個同樣懦弱的哥哥?” “是,允白,再不濟,當初的你身邊還有一個唐子駿?!奔臼璩看嗽捯怀?,唐允白面色已是鐵青,疏晨難得言辭嚴正,執意把話說全,像是要順著唐允白的意與她撕破臉般,“比起你,我確實貧瘠??晌也皇强恳磺还掠虏抛叩浇裉斓??!?/br> “屈湛有一次問我,為什么要脫離季家只身打拼。我沒回答他。因為這個正確答案我不希望他是經我之口得知。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知道——不管是通過別人還是他自己——季疏晨只身打拼寧得一身罵名也不愿依傍季家是因為,她不稀罕?!?/br> “我這么做,只是為了證明我不稀罕季家,季家剩下的一切,我都不稀罕。包括,季疏桐?!?/br> 一時間,唐允白憶起許多關于季家的秘辛往事,她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季疏晨,眸中寫滿了疑惑與震驚。 是了,就算當初季疏晨突然輟學出國,又詭異地在佟婉與她之間勝出,唐允白自始至終都把季疏晨所擁有的一切,看作是幸運。 然而在這個她決定與季疏晨攤牌,向她明明白白宣戰要奪走她未來屈太太頭銜的夜晚,季疏晨卻告訴她,她所得到的,從來都不是靠運氣。 這一刻,唐允白覺得季疏晨恐怖極了。她就像一只巨大的灰色的生物靜默蟄伏在此時的夜晚與過去冗長的歲月中,不耀眼的外衣下,嵌著至亮至暖的光源,誰也看不見,誰也摸不著。 那一晚山中的月光格外凄寒,各懷心事的季疏晨與唐允白同塌而眠,不約而同憶起了色彩紛呈的年少往事。 季疏晨的堂哥季輝與唐允白同父異母的哥哥唐子駿是同窗好友,唐允白“初遇”季疏晨,便是在唐子駿舉辦的圣誕派對上。季輝帶著堂弟季岱陽和堂妹季疏晨前來,每個在場的朋友都被唐子駿慫恿表演一個節目。季輝推辭不過,只好在大廳的三角鋼琴前坐下,七歲的季疏晨提起裙擺,十歲的季岱陽松松小西裝前的蝴蝶領結。 在唐允白七歲那年充斥著蘋果與火雞香味的平安夜,她記住了一個叫季疏晨的女孩,在哥哥們的鋼琴伴奏與歌聲中,旋轉著她鮮紅的裙擺,跳了一支動作簡單、節奏明快的芭蕾。 第二天唐允白才發現,她們竟然是同學,座位也才隔了兩排。只是學校里的季疏晨平庸乖巧,低微如塵埃。那時的季疏晨尚且開朗,笑時露出潔白的牙齒,兩條辮子俏皮的一甩一甩,唐允白一直記得小學一年級時的“小芭蕾”可愛極了。 十歲,季疏晨的堂哥、作為季家長孫的季輝因病過世,季家大亂,季家次子季霆的兒子季岱陽頓時成為眾矢之的,不出兩月,一個與季輝長相驚人相似的少年出現在季家,一周后,季老爺子宣布那少年才是季家繼任皇太子,親手將代表季家繼承者身份的黑色皇冠項鏈掛在那個季霖與情人生的私生子季仲恒脖子上。 同一年,唐允白的生母,唐家五十年來最盛氣凌人、八面玲瓏的家族公關謝逸欣被女主人唐太太攻陷,終于被趕出了唐家。一起被趕走的,還有唐允白的純真與榮光,為了母親謝逸欣,唐允白披上盔甲,步步為營。 唐允白就此再也不愿與曾令她驚鴻一瞥的“小芭蕾”為伍,季疏晨亦然。唐允白勇敢躍身黑暗,季疏晨退至黑白界線,背道而馳的兩人都太明白,她們不可能再牽著手邁向曾經純白如紙的時光。 你墜入深潭金戈鐵馬,我守在黑白界線,畫地為牢。 寺院古樟木下的古井旁,季疏晨正俯身觀看幾個小和尚玩挑木棒的游戲,屈湛哭笑不得地走過來,伸手扳起季疏晨瘦削的肩道:“你怎么又亂跑!” 他大抵是晨起洗漱得遲,身上仍沾著山泉清冽的味道,一靠近,季疏晨便感覺寒氣欺體?!皠e碰我,凍死了!”她皺著眉躲開屈湛的手。 屈湛氣結,正要掰過季疏晨那張滿臉嫌棄的小臉,下邊小和尚挑木棒太用力,輕質的木棒“嗖”的飛了上來,直直刺向季疏晨的眼睛。屈湛眼明手快伸手擋住季疏晨的臉,手背卻被鋒利的木刺刮了一下,生生裂開一道血痕。 季疏晨閉著眼沒看見屈湛手被劃傷了,等她睜眼卻發現方才還玩的好好的小和尚們一涌而散,她怨懟地瞋屈湛一眼,以為是他嚇跑了他們。 季疏晨只好再回公用的祠堂抄經,才握起筆桿,就有小和尚“篤篤篤”敲了幾下門跑進來?!笆璩縥iejie,這個給屈哥哥!”慧心拿著一盒清涼膏遞給她。 “給他做什么?”疏晨滿腹疑云地捻起圓形小巧的紅色鐵盒問。 “屈哥哥剛才被我的木棍劃傷了,都流血了,你不知道?” 季疏晨一愣,才想起他剛才離開時略帶古怪的神情,原來是怕自己見血。 事實上,作為一個女人,季疏晨并不暈血,可是血會令她想起許多不好的事。比如幼時因白血病去世的堂哥季輝,再比如,痛經。 有很多女生由于體質原因容易痛經,甚至會頭暈嘔吐腹瀉。季疏晨不幸屬于這類人。最夸張的是在美國念書時,有一次甚至在公立圖書館昏倒了,醒時為她做了全身檢查的醫生強烈要求她在例假第一天減少出行,否則難保在發生當眾昏倒的事故。那以后,每次痛到死去活來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