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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側目,看見的便是伏在床邊睡著的男人,一切的記憶才仿若麻醉蘇醒,一瞬間涌進腦子里。 這個她豁出命去救的男人…… 她悄無聲息的,就這么看著他,棕色眸子帶著些許迷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他還穿著執行任務時的制服,衣服上的泥都還在,頭發上也有灰撲撲的泥沙…… 她想抬起手給他拍拍,可是手被他握著,動一下他就會醒了。 她不想驚醒他。 病房里安靜得連他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她第一次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睡覺不打鼾的呢! 想來她和他自小一起長大,小時候睡在一張床上市常事,后來大了,也沒有男女之防,有時候在他家留宿,他倆胡亂睡一個屋里的事也不是沒有,可她就從來沒有注意這些細節。 再自小一想,她和他認識這二十多年,咋咋呼呼,吵吵鬧鬧,哭哭笑笑,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這么忙忙碌碌地長大了。 這二十多年里,似乎從來都沒有這樣一個時刻,她靜靜地看過他、琢磨他。 她沒注意他睡覺是不是打鼾,沒注意他吃飯的時候有沒有吧唧嘴,沒注意他打完球愛喝哪種飲料,甚至,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么,喜歡玩什么,喜歡哪個球星。 他吃的東西就是她喜歡吃的,他的愛好就是陪著她玩,他不打球的時候甚至陪著她玩貼紙,而她對他做得最多的,就是予取予求,那這一次,她終于為他做了一件事了,是不是? 清晨微亮的薄曦里,淺淺淚光。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一直看著他,他有了感應,他夢里一驚般的,突然抬起了頭,正好對上她一雙眸子,淡淡棕色的曈光,籠著一層溫柔。 “你醒了?”他的聲音帶著初醒的粗嘎,他清了清嗓子,抽出手來,給她理了理額前的頭發。 “嗯?!彼劦剿淇诘臍庀?,似乎還帶著那天彈藥的氣味。 “疼不疼?” 她搖搖頭。 他的臉色瞬息間在氣惱、疼惜、無奈、憤怒之間轉換,最后壓了下來,化作一聲嘆息,“你傻??!” 她抿嘴笑了笑,眼里浮現出憂慮。 “怎么了?”他陪了她二十多年,她一點點細微的情緒變化他都能看出來。 “我……”她欲言又止。 “什么?” 她垂下眼瞼,搖搖頭不肯說。 那邊白一嵐待不住了。 寧時謙一晚上不愿意松開蕭伊然的手,她這個準丈母娘便識趣地在沙發上靠靠休息,聽見他二人說話也不想打攪,讓他們好好說說,可這會兒不能再裝了,疾步走過去,擔憂地問女兒,“怎么了?傷口疼還是怎么的?告訴mama?!?/br> 蕭伊然看了看mama,又看看他。 “說!”他的用詞簡單化了,有點兒像命令,表明了他內心的焦急。 她低垂著眼皮,低聲囁嚅,“以后……不能游泳了,很丑是吧?” “……” 白一嵐和寧時謙無語了,這個時候,中槍手術醒來第一個時刻,第一件想到的事竟然是這個! 她傷在右胸…… 他看著她,直直的,竟不顧忌白一嵐在跟前,說了句,“我還沒看?!?/br> “……”白一嵐恨不得化陣風飛走了!什么叫還沒看?是不是要把我趕走好讓你看一看? 第149章 泉 目測~ 蕭伊然也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游離,垂下眼瞼,如果不是現在受了傷,膚色灰白,她臉上一定泛起紅暈了。 某人卻仍然盯著她受傷的部位,仔細研究,凝眉思索,白一嵐在旁邊看著,想扶額遁走,這隔著被子能研究個什么出來? 卻聽得他頗為認真地說,“也不要緊,穿保守一點的游泳衣,應該能遮住?!?/br> 想了想,又道,“實在遮不住也沒關系,在私人泳池里游,我陪你就是了?!?/br> “……” 蕭伊然和白一嵐都無語了。 白一嵐想的是,原來你看了這么久,是在用眼睛測量嗎?還有句想問你,你陪著就是了是什么意思?不給別人看,給你看不要緊嗎? 白一嵐覺得自己待在這里是個多余。 作為一個母親,閨女受了槍傷她卻產生這樣的想法實在是不應該,可是,眼前這一切分明就在證明這個事實??! 蕭伊然垂著眼看著被子,低聲嗡了句,“你走吧?!?/br> “嗯?”他還沉浸在目測的世界里沒有出來,對這句話的反應有點兒懵。 蕭伊然閉了眼睛不說話。 他湊上去,探究擔心的眼神,“累了?累了就再睡會,別說話,勞神!” 她眉頭都皺起來了,帶著nongnong的鼻音,“你快走吧!” 這回他聽清楚了,有些愕然。 “哎呀,你不上班了?”雖是不耐煩的語氣,可是從鼻子里哼出來的,帶著nongnong的嬌柔,若不是還傷著,跟撒嬌也沒什么區別。 他心里忐忑不安的,也不知道自己猜對沒有,笑了笑,“好,我去上班,晚上再來陪你?!?/br> 她沒說話。 他又不確定了,站在那不走。 最終,她只好睜開眼,嘀咕,“洗了澡再來,又臟又臭!” 他這才笑了,“好!” 他晚上來的時候,果然洗了澡,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又陪了她一個晚上。 連續幾天都是這樣。 他按時來陪她,在她可以吃東西以后還給她買她喜歡的一起帶來。他怕吵她休息,鮮少跟她說很多話,而她大多數時間也是沉默的,閉著眼睛,不知道是養神,還是真的睡著。 直到有一天,他從醫生那里得知她已經恢復得很好了,興沖沖地去病房,在門口就聽見她的聲音,輕松愉快,正在和蕭城顯說話。 這樣的聲音于他而言,真真是久違了。 好似,從她知道鼴鼠先生是他以后,他就再沒聽見過。 她果然是好了,可是,昨晚他在這陪她的時候,她還懨懨的,沒怎么跟他說話。 他進門,看見斜靠在病床上的她在笑,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神卻是發亮的,如云層里浮動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