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喝酒。你亞空間里不是有葡萄酒嗎？”

    “是莉莉的?！比缓笏捅坏ǖ鼐芙^，罐子在他面前執著地搖了搖，發出一陣水聲，不停散發作嘔的香氣?！袄蚶蚪o你留的湯和水餃?！爆斃嘀Z多爾聲音不變，像是如果杜維因不喝湯就會揪著他強灌下去。杜維因知道他干得出來這種事。他現在打不過他，但他偏偏不動。

    “哼，不是說過不許我吃rou嗎？還給我帶rou來，人類就是這樣滿口謊言?！?/br>
    因為一年前瑪利多諾多爾干過一樣的事所以他完全不動如山?！昂鹊??！?/br>
    杜維因沒有動，旁邊一根枝條穿了過來圍成一個托架，將罐子托在中間?，斃嘀Z多爾松了手，他閉上眼，聽見身邊一陣悉悉索索。那是銀龍在找好位置。他向來是個愛美愛干凈的龍，無論如何做不到將自己整潔的衣服和漂亮的頭發沾染在泥濘兮兮的樹皮上面。但樹上就是這樣的，到下雨天更加地令潔癖者發瘋?，斃嘀Z多爾還稱不上潔癖，但那些枯裂的樹皮和中藏的泥縫污垢也足夠讓他抓狂了。杜維因看都不看就知道他在干嘛。最后他總是會放棄，挺直著背脊正襟危坐在他身邊。

    一千多年了，好像一切都沒有變。他輕車熟路地譏諷：“你明明是個空間龍，還這么別扭，真是太好笑了?！睋Q來同樣不假思索的不高興的回答：“這和天賦無關，我又不像你這么邋里邋遢?！?/br>
    他們間有一瞬間的沉默和恍惚。這樣的對話曾經發生過很多次，最初的一次是一千年前。過去的一千年，漫長而又短暫，時光歷歷在目。曾經幼龍在黑龍的爪子下初遇。杜維因說：“小白蟲子，你那時候真蠢?！?/br>
    這種懷舊也不是第一次了，瑪利多諾多爾反唇相譏：“你也不賴?！?/br>
    驕傲又不馴的幼龍們最初并非一見如故。正好相反，他們因為不約而同地在懸崖腳下相遇而相看兩厭。杜維因哼了聲：“我那時候想哪里來的臭蟲子跟我搶地盤?！爆斃嘀Z多爾：“我那時候想你是個白癡。紅龍也想爬山?！?/br>
    渡海的海岸線被藍龍看守，其余幼龍被趕回了自己的山洞，他們抱怨一番就睡去了，預備著下一次的沖海。與其說是沖海要去遠方的大陸，還不如說那只是尋找一個借口和成年巨龍玩耍而已。只有瑪利多諾多爾與杜維因不服輸，他們想到去爬山，海邊有幾千米的山峰，不會有有龍能爬上去，所以只要他們能爬上去，繞過藍龍的警戒線，就能跳海游離，前往載金載銀的財富與游戲之鄉。

    當然他們在懸崖腳下撞見，先為登山的優先權打了一架，最后發現山峰太高，無法單獨翻越。最后他們不情愿地決定彼此相助，利用銀龍的空間天賦和紅龍稍強一些的體質一起爬山。他們花了好幾個月，或許是好幾年的時間，互相咬著尾巴和脖子，扶持著爬上這座臨海山峰。

    其間的過程已經不記得是怎樣的艱苦了?！傊琼數哪且凰查g，他們就成了朋友。兩頭幼龍筋疲力盡，一起拖著對方走向前方。那是至今仍然留存在腦海中的鮮明的記憶，天上明月大而皎潔，懸崖上有巨樹伸出海面，遙遠的地面，碎浪堆雪，聲聲撞擊礁石。

    小小的瑪利多諾多爾與杜維因小心翼翼地并肩擠在樹干上，太累了，要休息一下才能跳海。但這時候看看景色也不壞不是嗎？杜維因點起了火，瑪利多諾多爾將它們固定在空間中?；鹦菄@著他們，映亮幼嫩鱗片，溫暖小小的身體。盡管看不見盡頭，幼龍們對著那條地平線期待地看了很久很久，嘰嘰哇哇地爭論，憧憬著大海那頭的陸地。最后，一起依偎著睡著了。

    從那時到現在，他們愛上了這樣并肩坐著，聊天與爭吵。從幼龍到青年的男子之形，時間過去了一千年，境況已經如此地不同。仍然是這樣并肩坐著，杜維因望向的是黑暗的深處，而瑪利多諾多爾的視線盡頭是火光。雨簾后的夜里，窗子中還搖晃著溫馨的光芒。

    杜維因突然問：“瑪多，她是人類。你難道不恨人類嗎？”

    “我憎惡人類，杜維因，像你憎惡他們一樣的憎惡?！爆斃嘀Z多爾說：“但莉莉除外?！?/br>
    “我曾經想過?！倍啪S因說：“我相信你也這樣想，我會無比快樂，比我的摯友更快樂。我會感激她，如同愛你那樣愛她?！爆斃嘀Z多爾輕聲地接下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幫助和保護你們，盡我的一切力量，并真誠地祝愿你們，彼此相愛，終生幸福?！?/br>
    杜維因在黑夜里短促而輕蔑地笑了一聲?！艾敹?，我恐怕要讓你失望，我做不到?！?/br>
    要是事情輪到杜維因自己身上，他會把說出這句話的龍揍成豬頭然后絕交。但杜維因從死亡途中掙扎著回來，不是為了看到銀龍愛上了一個人類。

    為什么是人類呢？貝莉兒偏偏是個人類。他永生永世不會再信任的人類。杜維因陰鷙地說：“她是人類?！?/br>
    瑪利多諾多爾嘆了口氣：“杜羅羅，一年前我也這樣想。一年對我們來說真的很短不是嗎？”他認真地說：“你也給她一年？”他請求他分出這份友誼?！袄蚶蚝芎??！?/br>
    杜維因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伸手拿過罐子。罐蓋揭開，排骨湯已經有點涼了，湯面上浮著油花，兩個胖肚子水餃翻著肚子漂在里面?，斃嘀Z多爾建議：“你熱一熱會更好喝?！倍啪S因沒有照辦，他抿著嘴，大口把湯和水餃都吃了。

    “好吧，既然這樣，我試試看——就試試看那女人值不值得信任?！奔t龍看著空了的罐子，挑高眉毛的如此說，神情重新亮了起來，他的臉上是不懷好意的樣子?！暗俏业认乱ネ??！爆斃嘀Z多爾抿了抿唇，眼睛有些亮，他忍著自己不要笑，要不杜維因就更來勁了?！澳悴灰圬摾蚶?，她是為我們好?！?/br>
    紅龍得意地哈哈大笑。一根枝條突然抽上來，狠狠往瑪利多諾多爾屁股上來了一記?！澳蔷推圬撃銌h！”“杜羅羅！你這白癡！你給我把翠葉結晶交出來！”“用完了！這是最后一點能量了！”兩頭龍在雨夜里撲了出去，如過去每一次的干架。

    第二天早上貝莉兒醒來的時候就看見罐子已經空了，……不僅空了而且還洗干凈了，里面裂了好幾條，心虛地埋在罐子堆的最里面。還有昨天接雨那個水盆，但是肥皂就沒有看見，專門放的那個盒子是空的，大概是找不回來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杜維因根本就不看她，雙手作枕躺在地上翹腿百無聊賴吹口哨?，斃嘀Z多爾認真地捧著碗埋頭吃飯，打定主意不抬頭。貝莉兒若無其事地干自己的事。刷牙洗漱，坐到灶前開飯，乖巧瑪多多趕快給她盛了一碗rou粥推到面前來。貝莉兒姑且問一句：“杜維因吃過了嗎？”

    紅龍就哼了一聲側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