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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已是他的極限了。自他十七歲執掌石家軍一來,從未向誰認過錯。但見宋織云抿著唇,沉默不語,石震淵自己也覺得局促,匆匆道:“你且好生休息吧?!币膊坏人慰椩苹卮?,起身走了。 折枝回紋等人本瞧著侯爺陪著夫人回來,正暗自歡喜,結果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侯爺就沉著臉出去了。兩人心中忐忑,但是知曉宋織云心結所在,也不敢勸,只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生,輕手輕腳地伺候宋織云了。 宋織云何嘗不知石震淵在示好,然而,她沒辦法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雖然她知曉,如今這般情形,兩人斷是不會分開了,石宋聯盟只會更加牢固。但是,那個晚上的情景如刀刻一般印在自己的心里。且再等等吧。 她垂著眼,默默地喝了一杯茶,方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宋織云醒來,正在梳妝打扮之時,石震淵卻從外間走了進來。 折枝正指揮小丫鬟擺著早膳,看到石震淵來,笑道:“侯爺,快坐吧,剛好可以用早膳了?!?/br> 石震淵點點頭,坐下了。宋織云在里間聽得響動,略感意外,猶豫半晌,還是出來與石震淵一起用膳。 見她出來,石震淵道:“一起吃飯吧?!蹦樕蠠o甚表情。夫妻兩人這般默默用完早膳,一同去黎山堂給辛氏請安。沈氏也在黎山堂里,正與辛氏說話。 石震淵給辛氏、沈氏請安后,自去衙門處理公務。石弄潮一早去了同文館,只潘氏陪著兩位夫人說話。 “二弟可是高興壞了?!迸耸闲Φ?。 “如今天下太平,喜事是越來越多的?!鄙蚴闲Φ?,“母親,定海的婚期也差不多可以確定了,我在媽祖廟里求了卦,道今年六月初十便是難得的好日子,您看定在此時可好?” “時間會不會倉促了些?”辛氏道。如今離六月只有三個月了,婚禮要準備的東西不少。 “不會。聘禮一早便都備后了,只去年耽擱下來了。那邊的嫁妝也都是齊整的。至于席面什么的,自不在話下?!鄙蚴系?。 “既然都備好了,倒也無妨?!毙潦系?,“弄潮兒的婚事呢,可有眉目?” 這是沈氏的心病。原先石震淵曾與辛氏、沈氏提及造船局掌工周兆庭,彼時方方面面考察,她也借著何叔回稟事情之時見過一面,打探一番,孰料此人竟是南海趙家九爺趙舟山。 過去大半年崖州忙于戰事,無暇提及弄潮婚事。待到今年春節里,便有許多夫人明里暗里打探弄潮婚事,透出些結親的意思來。只沈氏與石弄潮談及此事之時,石弄潮便跪在她面前,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方正色道:“母親,石家之興盛,一在于海上貿易的繼續與擴大,如今二哥與宋家結親,秦王登基,俱是主張對外開放之人,將來貿易必定更加繁盛。二在于文脈興盛,能引領士林風潮。從前人人唯科舉進士而論,今日卻開設同文館,館中一舉一動,莫不為一時之先,假以時日,同文館必定云集大胤人才。如今我崖州同文館最為興盛,且三哥將與魏家女結親,魏家領鴻臚寺數代,寰宇諸國均有涉獵,又掌管同文館,他日定為國之策問。三在于船堅炮利,能鎮南海平定。造船火器之造,有何叔、陳掌工之巧奪天工,南越王一戰之中,火器威力功不可沒。四在于紡織刺繡,被澤天下。紡織之關竅,在于織布機之速度。后兩項要達成,再無須聯姻。我在家中,還可襄助一二。但求母親不再提及我的婚事,待哪日我遇著喜歡的人了,再給我做主!” 一番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沈氏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一時很是陌生,心中又覺得驕傲。這般勇敢無畏,卻又步步為營,果真是石佑峰的女兒。只是女兒雖然不說,沈氏何嘗不知道她恐怕心里還未曾放下趙舟山。少年時候的動情,最難平息。沈氏便也緩了下來,不再勸了。 此刻辛氏問起,沈氏便將弄潮的一番話告訴了辛氏,咬牙道:“可恨這趙舟山,竟是這般愚弄于我石家!”沈氏對趙家本已恨之入骨,如今這趙舟山將嬌憨活潑的石弄潮逼得幽思重重,沈氏更是恨不能手刃方好。 辛氏嘆息道:“弄潮兒跟她父親是越來越像了?!毙潦舷肫饍鹤觼?,從前也為了心上人等待許多年,心下悵然,只靜默下來,緩緩轉著手中的珠串。 “祖母,母親,不必太過擔心。橫豎弄潮還年輕,過個一年半載,也就忘記了,那時再談人家也無妨?!迸耸习参康?。 宋織云聽得眾人討論石弄潮的婚事,想起周兆庭來,只替石弄潮惋惜??粗前愕菍Φ娜?,卻有著你死我活的世仇。然而,石弄潮比自己幸運得多,石家如今如日中天,再不需要用石弄潮去聯姻,給足了時間與自由。這般幸運,大胤朝的世家大族里也找不到多少人了。 正想著,門外的小丫頭進來,回稟道:“二少夫人,宋夫人和林家三奶奶過來看您了?!彼畏蛉苏顷愂?,林家三奶奶便是宋織繡了。 兩人一同前來,先進黎山堂給辛氏、沈氏請安。廣州已定,南海將軍府便設在了廣州,陳氏如今正在收拾行裝,遲些便要去往廣州了。宋織繡卻是前些日子便去拜訪陳氏,想著與陳氏一同去看宋織云。自從前幾次宋織云對宋織繡不冷不熱的,宋織繡便也消停了去震海侯府的心思。只是如今震海侯得勝歸來,她若是不去,恐怕林家便要說她與嫡姐不和,鬧出事情來。 想起林家內宅,宋織繡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厭煩。泉州林家也乃世家大族,可是自家公公年近半百,仍是風流性子,冬天里剛剛納了個十六七歲的新姨娘,她夫君的親娘便失了寵,嫡母發起狠來,要插手她丈夫的房中事了,千里迢迢地遣了幾個貌美丫鬟過來。且她夫君剛剛在崖州打開了局面,那嫡母又派了一個養在她膝下的庶子過來,隱隱有架空自家夫君的情勢。并且泉州盧家的人也時不時來些詭計,隱隱要打擊他們在崖州的生意。宋織云日日防著那些貌美丫頭,回頭又要小心伺候夫君。林家三爺因著在自己商鋪里被架空,心中郁郁,對著妻子也沒了耐心,宋織繡沒奈何,除了小心應對別無他法。新婚時的甜蜜,竟是遙不可及了。 “宋夫人你準備何時去往廣州呢?”辛氏請陳氏、宋織繡坐下,方問道。 “是準備六月底前往廣州的。祖母囑咐,可要在崖州呆著,好生照看阿云?!标愂闲Φ?。宋織云到了四月中,便懷胎十月了,待宋織云生產,孩子滿月后再前去廣州剛好合適。 “那敢情好。到時候,我家老三成親,夫人可記得來喝杯喜酒?!毙潦闲Φ?。 “石家三爺的婚期定下了?”陳氏道,“這可真是大喜事呢,這杯酒我定是要來喝的?!?/br> 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