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無憂。她往那么簡樸的草屋一坐，便是真正的蓬蓽生輝。

    “jiejie來啦?！彼钟迫怀粤丝诓?，“想不到jiejie能找到那么個漂亮地方，真是叫我好生羨慕?！?/br>
    “不過是茍延饞喘，想找個好地方葬了?！蔽颐鎸χ讼聛?，看著她，生的跟母親一樣漂亮，“真好，你還活著?！?/br>
    “jiejie這樣的人，不怕臟了這樣的地方?！敝齑轿?，吐出的卻像是毒蛇的唾沫，“宮中假冒的賤婢，都是充作軍妓，玩死了扔亂葬崗?！?/br>
    “不過jiejie，那里的野菜倒是不錯，jiejie吃過嗎？”她無聊地轉著杯子，“死人的血rou養的，比宮中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吃?！?/br>
    “這幾年，你過的不好?！蔽覈@了口氣，“對不起?！?/br>
    “不用，”她露出個人畜無害的微笑，“不過我倒是挺想讓jiejie體會一下，護城河中冰冷的江水，青樓那一個個賤男人惡心的味道，還有被背叛和拋棄?！?/br>
    “失去一切的絕望，對死亡的恐懼，還有無力改變現狀的恨?！?/br>
    “這一種種，像穿腸□□，偏偏沒有了，又活不下去?！?/br>
    “所以，很慶幸，jiejie你逃走了呢?！?/br>
    “不然，我這一生，該少了多少樂趣？”

    “我并不想這樣?！蔽腋杏X到冰冷的水珠流過臉，連成線，“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br>
    “幼稚的事我并不少做，你是我的jiejie這并不能改變，”她慢慢地靠近我，觀賞我臉上的水珠子，“但我最后悔的，就是勸母親不要殺你?！?/br>
    “不過現在更好，親手奪回我的東西，然后，jiejie，這才是開始?！?/br>
    “陛下仁厚，恕了你的死罪，不過要你拿一樣東西來換?！?/br>
    “請你告訴他，讓他自己來拿?！?/br>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一個挺長的夢。

    別人說，有時好夢見不得是好夢，因為一個窮人，在夢中一夜暴富，醒來貧窮帶來的痛苦，會如在傷口上加鹽。

    我夢見一年四季，其實是很快的。

    興致勃勃地看他喬裝出宮，裝成個小太監，唯唯諾諾地躲在老仆身后，回宮給我噼里啪啦說一遍街上有多熱鬧，看他在我面前像個小瘋子，在我身后安靜得像木頭，專心致志地給我接晨時的露水來泡茶，被清晨的霧打濕了衣服。

    將那些笑話我的太監宮女都捉弄了一遍，將那些欺負我的皇親貴族都打一遍，拖著一身的傷回來，抱著我說對不起。

    把我將要完工的畫故意用墨撒臟，把我喜歡的鳥兒的毛給拔了，就是因為和我賭氣。

    每一次都吃很多的飯，吃很多的rou，因為不想再硌到我，因為不想再這么瘦弱，不想再被人打被人欺負，不想要自己在乎的人被人打被人欺負。

    很努力地讀兵書，很努力地習武，很努力地掩蓋戰場上留下的傷疤。

    害怕被下毒，學會十八班廚藝，在我宮中開小廚房。

    害怕被刺殺，經常在半夜驚醒，在枕頭底下藏匕首。

    漸漸地，由我看著他漸漸睡著，變成他看著我慢慢睡著。漸漸地，他從我身邊悄無聲息地離開，我毫無察覺。漸漸地，我看不懂，他的所思所想。

    在那破草屋那要掉不掉的木門的咿呀怪叫中，我徑直從床步入屋外。

    天還早，下雪了。

    冬天的這個時候，他也應該是在練劍。一招一式，干脆，果斷，直中要害，沒有任何的花俏，如他這個人，從來不做多余的事。

    但是練完的時候，他會對我笑，很得瑟，像是個小屁孩在炫耀。然后一臉嚴肅的將發呆的我趕進屋，因為外面很冷。

    很冷嗎？

    “過完冬再暖些的時候就可以葬了，”那只火紅的狐貍這樣說，“因為冬天土凍得嚴實，砸不開?！?/br>
    “葬？葬誰？”

    “你啊?！眹鴰熉唤浶牡卣f，“就沒有見過這么不省心的病人?！?/br>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就穿了件涼薄的單衣，還沾著不少血跡，地上一堆的酒罐子早已蓋了一層雪。

    “喝了酒還敢舞刀弄劍的?！钡拇_有點為難國師那小身板來扶我這姑奶奶。

    “放心，這沾的是我自己的血?！蔽矣悬c糊里糊涂的，“許是凍得沒知覺了吧，沒留意就割著了?！?/br>
    到底是怎樣的決心，讓一個人，在這樣的寒冷中堅持十年的十個冬天？是什么讓一個人能懷著仇恨野心帶著和善無辜的面具表演十年？

    “我還能活多久？”

    “我不是說了嗎?！彼悬c吃力的說，“應該能看到明年山上開的花?！?/br>
    “那挺好?！彼呛门暮?，我往里拱了拱，“足夠了?！?/br>
    “我不是生病，是中毒吧?！?/br>
    “是啊，沒連續下個七八年還不真不到這個地步?！?/br>
    “嗯?！蔽矣滞锕傲斯?，“我知道?！?/br>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像穿腸□□，偏偏沒有了，又活不下去。

    ☆、火海

    “你說，一個死人，還可能復活嗎？“

    “當然不可以?！?/br>
    “連你也不可以嗎？”

    “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br>
    “這很簡單，完成我的心愿，麒麟玉就是你的?！?/br>
    他的笑容有點慘淡，卻也說不出什么話。

    我并不相信有人會雪中送炭，都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只不過，聰明人會握緊手中的籌碼。

    “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蔽夜傲斯盎鸲?，一小丁火光跳了出來，很快就變成了灰，“包括我所遇到的，有多少是你策劃的，我都明白。你不需要什么原諒，因為人心如此，你，不過是讓我看到了而已?！?/br>
    “在北國，有那么一種特殊的木?！彼穆曇麸h渺，似乎不那么真實?！案冻瞿敲袋c代價，是可以‘復活’的?！?/br>
    “人偶嗎？”

    “可以說是?！?/br>
    “代價是什么？”

    “有兩種方法，”他又慢條斯理地給魚刷上醬料，“嬰兒或者怨靈。相較而言，前者，只要施術者不死，他便能像正常人一樣長大，而后者，則全憑生前執念支撐，執念散盡，自然就只是木頭了?！?/br>
    “嬰兒？”

    “是的，嬰兒成型不久的魂魄最容易分離恢復，魂魄越完整，越像個人。不過，”他把魚往火上一架，又順勢把那只守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貓一把扔了出去，“畢竟只是塊木頭，算不得人?！?/br>
    “沒有心?！?/br>
    “沒有心，更好?！蔽叶⒅囚~死不瞑目的白眼，“不會優柔寡斷?！?/br>
    “你為什么非得設這么大個局，只是為了這么塊破玉？偷的搶的逼的，什么辦法沒有？”

    “它沾了血?！毕氩坏绞覆徽搓柎核男∽泳谷贿@么利落地把一桌子菜都弄好了，“我需要散去血上的怨念?！?/br>
    “它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