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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瑞特靜靜地坐著,手里的韁繩也放松了,黝黑的臉上流露出不同尋常的神情。那之后瑞特一言不發,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斯嘉麗感嘆“我真高興你沒有到軍隊里去呀”時,瑞特轉頭看向她。他的目光□□裸的,充滿了憤怒和惶惑之情。他咬了咬上嘴唇,隨即回過頭去,欲言又止。 斯嘉麗不理解他,她不懂為什么這樣一個為利益前行的人說變就變,竟有愛國心了;為什么這樣一個厭惡南方的人在明知兵敗的情況下還要為了南方榮耀再去冒險;為什么這樣一個精明的商人,連這樣不劃算的買賣也要摻和進去;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丟下她;為什么她不懂他? “別這樣,瑞特。我干不了這事兒,我不行的?!?/br> 第19章 回頭 Chapter 19 回頭 整個區域硝煙彌漫,尸體、彈殼、炮彈殼雜亂鋪成一片,焦黑的土地上流淌著黑色的血,在這炎炎夏日散發出陣陣惡臭。顯而易見,這里剛剛結束一場戰斗。夜幕降臨,士兵們已將尸體就地掩埋以防止瘟疫,他們生了火,圍坐在一起說話。這是他們戰爭后期打得為數不多的幾場勝仗之一,所以大家津津樂道,內心都愿意相信,都殘存著一絲僥幸:我們有翻盤的機會。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這場勝仗什么也不能改變,唯一的值得提起的是,他們救下了北方佬所俘虜的他們的同胞。 一只跛腳將土地焦黑的外殼蹭了蹭,讓它露出了自己紅色的內里?!斑@紅土地喝得夠飽,你說明年會不會有個好收成?”說話的人原本有的金色頭發已經不見蹤影,而他的濃密胡子粘了血跡混合了塵土變得臟兮兮的,幾道凝固的血淋淋的長痕布滿整張臉,這使得他的臉變得扭曲。在跳動的火光的映射下,尤為恐怖凄慘。他從北方佬的軍營被救出來,也該是這樣子,他自豪地想。 “或許吧……”這聲音低沉,也夾雜著不忍。瑞特巴特勒從口袋里掏了半天,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夏風中飄散。他掏出一根半折的雪茄,便干脆將雪茄折了兩半,扔了半根給對方,“接著,中將!”再將自己的那半根點燃,像抽卷煙一樣抽了起來。 “呵,我不叫中將,瑞特巴特勒?!蹦侨私舆^半根煙將其點燃?!斑@場勝仗能寫進史書么?” “誰知道呢,不是說史書是勝利者書寫的么?”瑞特捅了捅火堆以讓它燒得更旺?!暗憧梢哉f給你子孫……這是個好辦法?!?/br> “我可沒結婚呢,你能不能對我上點兒心,瑞特巴特勒?!?/br> “我只對姑娘上心,中將?!?/br> 中將真是討厭他的查爾斯頓腔,那慢悠悠的腔調讓他煩躁。他突然想起什么,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拔乙姷侥愕奈椿槠蘖??!?/br> 中將清晰地看見瑞特巴特勒拿著樹枝的手抖了一下,那影子映在地上有放大他動作的效果?!斑@事兒說不準了?!敝袑⒙犚娝f。 “之前見面你還說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敝袑⒑莺菸俗詈笠豢跓?,將它扔在腳底下,踩滅?!霸趺??人家姑娘拒絕你了?” “我還沒求婚呢?!比鹛芈犚娮约盒睦锏囊宦晣@息。他竟然還沒有求婚。他為此懊悔不已,畢竟他可能一去不回,他可能死在某場不知名的戰斗中,他可能被流彈擊中,他也可能死于瘟疫,死于疾病。他可能在痛苦中死去,也可能在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之時一命嗚呼。他可能摔了一跤腦袋磕碰了一下,從此忘記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他還有想要求婚的對象呢。不過這不打緊,他想。 他心愛的姑娘哀求自己,她說:“別這樣,瑞特,我干不了這事兒,我不行的。留下來,別走……”她的眼淚簌簌落下,打在他的手臂上,guntang得嚇人。 他幫她拭去眼淚。他怎么回答的呢?唉,這得讓他想想。他真是狠心啊。他鼓勵她,說她可以做到,他夸獎她稱贊她說“你是我所見過最堅強最勇敢的女人”好讓她有所支撐,好讓她放他走——這真是惡毒透了。事實上像斯嘉麗這樣自私自利又堅決的人是不會無依無靠的,但他沒說出這話來。他不可能將她送回塔拉,這意味著無休止的陪伴,這意味著他永遠不能離開。他給她更好的選擇,但她選擇塔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能為她放棄自己的路,就像她不能為他放棄她的路一樣。 所以他選擇轉身,而且不回頭。 火已經不太旺了,火堆發出“吡呲”的響聲,中將將新的木柴添進火堆。瑞特的臉是黝黑的,臉上有些焦黑的塵土和少量的血跡,他的眸子映著火亮得發光,兩條粗眉習慣性皺著,嘴巴緊抿著。破舊的衣服只勉強地包裹住他壯實的肌rou和寬厚的胸膛。中將看在眼里,他永遠也不想告訴瑞特巴特勒其實他長得真是不錯以免他得意忘形?!澳阏媸菈褜嵉糜惺w面啊,瑞特巴特勒?!敝袑⑦@樣說。 “說實話,你能在這最后關頭參戰,我真是料想不到?!比鹛匕吞乩?,永遠這么讓人意外。他永遠噙著假笑從上帝視角俯視南方,他精通演說,精通商道,精通算計,也精通諷刺。他諷刺的話總讓人氣得跳腳,然而仔細想想卻又是那么回事兒。 “呵”瑞特嗤笑一聲?!拔乙擦舷氩坏?,我人生的一大敗筆?!?/br> “這可是你唯一可以向子孫吹噓的地方了?!敝袑⑿α似饋?。瑞特隨手撿起一塊兒石子砸向了他,中將卻隨意接住,握在手里。他笑得更大聲了。 夜深了,只留下幾個人守夜,所有士兵都惴惴不安的睡去了。瑞特巴特勒醒著,他腦子里的事兒太多了。 他腦海里浮現出那個有著綠眼睛的姑娘,她的綠眼睛純凈得沒有一絲褐色,配著烏黑的睫毛和翹起的眼角,很是迷人。他想起她打自己的那一巴掌,響亮而疼痛,便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右臉。 他自己心里其實明白得很,自己的身體里流得是南方人的血,生他養他的是南方肥沃的紅土地,就算碾碎他的骨,扯斷他的筋,流光他的血也無濟于事??v使他再怎么瞧不起南方的虛假與虛偽,驕傲與自大,到了關鍵時候,他那該死的愛國心,總會該死的冒出來。 他一遍又一遍回味自己當時的“壯舉”,他欣賞那時的自己。他像一個戰士,告別心愛的姑娘,盡管那姑娘恨他到不行,盡管他置那姑娘于危險境地。 他轉身離去,將斯嘉麗拋在身后。他真想回頭,想回頭看看斯嘉麗,她是不是哭了,她是不是失望了,她一定難過了,她一定感到無助,她一定感到害怕……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一旦回頭,他就走不了。 “呃……人真是復雜?!彼哉Z。 那晚瑞特巴特勒靠在被燒毀的半截樹樁上,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