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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 “阿硯……還活著?!?/br> 暗夜中,棺內傳出紙錢被簌簌抓起的輕響。 “阿硯還活著,她一定怕得很……我要去接她……我要去接她……?!狈亻啬钪?,撒落手中的紙錢,手腳并用爬出墓坑。 墓坑有些深,他沒踩住土滑了一跤,紗帽摔歪了,發也有些亂。眾廠衛都醒過神來,連忙趕來幫他。 撣袍服正紗冠,符柏楠還是笑,喃喃念著要去接白隱硯,眾人七手八腳攙著他往下去,許世修扭頭示意幾個人留下,把墓坑掩埋。 走了一路,符柏楠念了一路。 十三實在不忍,輕聲恭敬道:“主父,主母她不——”話剛到嘴邊,眸一抬猛然迎上符柏楠的陰鷙的視線,符十三脊梁一緊,打了個哆嗦。 “……” “……” “阿硯不怎么?!狈亻暰€陰柔。 十三戰戰兢兢道:“……不……不會怕的……主母性子那、那般沉穩的人,定然是……是……” 符柏楠微瞇起眼:“定然如何?” “定然是尋機自保,想法子等……等主父您去尋?!?/br> 符柏楠的視線緩緩收了回去。 一行人緊趕慢趕走下山,快行至拴馬樁時,符柏楠忽而道:“你說得對?!彼话衙撻_旁人的攙扶,伸手解馬韁,倚著馬身溢出串笑來:“阿硯定是讓人叫醒拉走了,這么久沒見我,她一定要著急了?!?/br> 他也不壓著嗓子,聲線尖啞,摻雜著種瘋癲的繾綣。 “你們去叫醒眾軍,告訴大家不必等了?!彼卉S上了馬背,眸亮面白,顴骨上染著病紅?!敖褚咕烷_拔?!?/br> 符柏楠的模樣明顯與往常不同,立身的幾人不敢多言,躬身領命而去。 突然而來的夜行軍令喚醒了昏沉的軍士,各人心中罵娘,可軍令又不得不從,眾軍拖著將醒未醒的身軀披甲點兵,在天光方啟的黎明,踏上了行軍邙山的長路。 長行軍很難,由南至北難,由北至北更難。 五月正是蟲蟻多生的日子,過林地穿田澤,一路上細雨時多,行軍本就遲緩,符柏楠卻顯出種病態的焦躁。他阻止任何理由的休整,輕裝簡騎繞城過郡,毋論風雨一路高歌猛進,直取邙山。 起先還有人小心翼翼地去勸,后來他殺了兩個“擾亂軍心”的諫言者,從此再無人敢質疑這個太監的軍令。 眾人苦熬苦撐,終于在近兩個月后到了邙山腳下。待得以進入山腳下的鎮甸歇息時,大軍士氣已近乎散了。 眾軍在快近黃昏時入了小鎮,此時鎮上各家已生火起炊了。北地民風粗狂,道廣人稀,炊煙裊裊,民居三三兩兩散落著,只有幾處可見酒家客棧。 人雖不多,當地接引卻十分熱情,幫眾軍騰客棧訪民家,終在入夜前將所有軍士安排在了鎮上居住。 待在客棧安置下來,符柏楠也終而得以歇息片刻。 在房中擱下包袱,他坐在桌旁,望著虛空一處出神。外間走動聲來去,屋門隔絕了聲響,靜謐安寧。 半晌,他忽而低笑起來,偏頭咧著嘴角輕喚了一聲。 “阿硯?!?/br> “……” 屋中無人。 符柏楠也不在意,兀自對著無人處笑,他先撐著頰,后又半趴到桌上,視野虛晃,他漸漸支撐不住,微闔上了眼圈烏紫的雙目。 “……” “!” 眸一閉一睜,符柏楠是被叩門聲驚醒的。 心腔不適的劇烈跳動,他猛然坐起,掐著眉心瞇眼望著門前。 “軍爺?!?/br> “……” “軍爺,小的來送晚飯?!?/br> “……進?!?/br> 房門開啟,店小二端著飯菜進來。布巾搭肩,他幫忙點上燈,躬身賠著笑,將菜肴擱在符柏楠面前。 “軍爺,小店簡陋,這酒菜權當奉送,您吃好喝好,到不到的多多擔待啊。哎,小的這就出去了,不打攪您?!?/br> 菜盤被推到面前,碎嘴子的快話在耳邊不停,符柏楠壓根沒有看那小二的興致,只是低頭時,他見到了燭火下那只推盤子的手。 蒼白僵硬的手。 符柏楠一把攥住了他的腕,觸手冰涼。 小二嚇了一跳:“軍爺,軍爺咱有話好說,您可別動手啊,小的身子骨弱,經不起揍?!?/br> “……” “軍爺?” 符柏楠順著他的手臂看上去,燭影搖曳,來去只見到小二擰著的臉。 沉默半晌,符柏楠放開他道:“你沒給本督筷子?!?/br> 小兒愣了愣,趕忙將托盤邊角的木筷橫擱在碗沿,滿臉賠笑:“是小的不好,是小的不好,軍爺您慢用?!彼f著倒退出屋,掩上了房門。 符柏楠垂眸片刻,端起了碗。 筷子下在白米中,一探一抬,符柏楠正要張口,飯舉到眼前卻停了動作。 米中有蛆。 擱下碗翻了翻,他又陸續找出兩三條活蛆。 夾起菜中的rou片放到鼻端聞了聞,符柏楠嗅到一股爛臭。他撂下筷子起身打開房門,方行到樓梯口,他卻忽而停住了。 四下里燈火齊備,一片如墳籠般的死寂。 符柏楠微瞇起眼。 “小二?!?/br> “……” “小二!” “……” 他一場小憩從黃昏后半睡到了入夜,天色明明不算極晚,卻處處無聲。 思緒再混沌瘋癲他也覺出了不妙,隨手牽了盞燈,符柏楠尖嘯一聲喚了客棧中各屋的廠衛,抽鞭出來兩三步輕功躍下樓,奔至街上。 街頭亦是岑寂,民家中看不出絲毫生人氣。 不消片刻客棧中眾人紛紛而出,幾十個人圍站在街頭,許世修放開嗓子叫了兩聲民家中借宿的軍士,卻無一人響應。 白日有形,夜晚無聲。 “主……主父……這不會是……是個死鎮……” “閉嘴!” 許世修少見地怒喝,話者瞬間縮著脖子不再敢多言。眾人持刀聚在一起,商議幾句,正要朝軍士留宿最多處前行,身后不遠處忽而響起極輕的一聲—— 噗。 無風之下,客棧一層的燈忽而全滅了。 好似一個信號,從客棧開始,周邊食肆,書坊,民家,一間一間,黑暗迅速地蔓延,最終整個鎮子亮著的,只剩下符柏楠身邊這一圈。 “……” 一個廠衛耐不住,打著顫低叫了一句。 于是一切便從這一句開始了。 有些甚么三三兩兩猛然沖出來,獸般張口咬住那廠衛的喉嚨肩胛,將他拖入了黑暗中。 “主父!主父救我!主父——?。。?!” 隨著慘叫,更多面目慘白的黑衣者沖了出來,大驚之下幾人不及反應,立刻便被沖倒拖走,黑衣疊黑衣,指抓齒嚙,迅速便被啃得不成人形。 可就連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