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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早有覺悟?!?/br> ☆、第五十七章 白隱硯和她師父在屋中坐了很久,開門一出來,她抬眼見到的便是等在門口的白修涼。 他剛張口白隱硯便垂眼道:“師父喚你進去?!痹捖洳坏人磻?轉身出了門。 客棧外雙乘華帳大刺刺停在門前,前后站滿了東廠的人,平民富戶一律繞著走。白隱硯提裙過去,沖車窗里符柏楠道:“停這做甚么,人家不做生意了?” 符柏楠沒答,探出手抹了下她眼角,指尖給她看,白隱硯淡笑,“沒事?!?/br> 符柏楠還是斜著一只眼,半面表情有些猙獰。 白隱硯看出他動了殺念,輕聲道:“真沒事,久沒見師父了敘敘舊而已?!蓖A送?,她忍不住嗤地笑了一聲。 符柏楠看她,“怎么?!?/br> 白隱硯搖頭,話正說著,符柏楠目光一抬。白隱硯順著他轉頭,見到從客棧里出來的白修涼。 他像沒看見符柏楠一樣,只望著白隱硯,面無表情的。 對望片刻,白修涼忽而踏前半步,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卻只道:“師妹,我要和師父回師門了?!?/br> 白隱硯淡淡道:“哦,這么急么?!?/br> 白修涼喉頭滑動,好似竭力忍耐,拉出一個笑靨。 “你不送送我?” 白隱硯道:“那要看我相公準與不準,嫁雞隨雞,我做不得主?!痹捖渌仡^看符柏楠,后者睨了白修涼一眼,刻薄笑道:“不準?!?/br> “……” 白修涼的臉幾乎已掛不住。 白隱硯終是不愿太為難他,垂了垂眼,沖符柏楠道:“翳書,我去去就回?!?/br> “……” 符柏楠看了兩人一眼,沉默地放下車簾,白隱硯走了兩步,車簾忽然又掀開,劈頭蓋臉拋出件黑毛大氅。 “穿厚點?!?/br> 白隱硯抿著唇拉下穿好,招呼了下白修涼,兩人慢慢往前走。 積雪在腳下咯滋生響,化一半留一半,雪里夾著泥水,濺臟靴尖。白隱硯低頭看著腳下的路走了一會,沒人說話。 過了一個街口,又一個街口,她緩緩停下。 “就送到這罷?!?/br> 白修涼轉身看她,環著胸調笑道:“這才走了幾步,阿硯你這么快就累啦?” 白隱硯目光望著遠處,沒有答話。 片刻她道:“修涼,三師兄告訴我這次他企圖擄我離京,是有人重金請他這么做,你知他奉誰之命么?!?/br> “……” 身旁長久無人應答。 “……修涼,于我心中,情不犯法?!卑纂[硯嘆口氣沒有去看白修涼的臉,她低頭道:“你走罷?!?/br> 她的語氣很直薄,透著種鮮少表現在同門面前的冷淡,這種冷淡令白修涼無法再說笑,甚至無法多言。 白修涼緊了緊衣襟轉身而行,高陽下描銀的白服諷刺般反著光。他為一個理由穿了二十年白袍,那個理由現在卻心甘情愿,身披烏氅。 一步,兩步。 白隱硯站在原地望著他背影,忽而淡淡出聲。 “修涼?!?/br> “我不會再給你寫信了?!?/br> “……” 白修涼的腳步猛然停住。 背著身影白隱硯看不見他的表情,她只能見到他在原地靜立許時,緩緩轉身,面目五官好似有些不能受控,抽搐著,變幻著,最終擠出一個僵硬而巨大的燦爛笑靨。 “好?!?/br> 他道。 聲音破碎。 送過白修涼,白隱硯回到符柏楠那,二人隨意收整許時便準備回京了。 再回京時正趕上年底,新歲舊歲交接,符柏楠處理完自己手上的一塊事,趕著十日大朝休之前請下旨來,把平倉賑災的事提上了日程,緊趕著cao辦。 粥篷設好,鋪廟清空,左右這一整年也沒怎么認真掙錢,白隱硯索性緊著年底前干了一波,提早歇了鋪子,幫著cao持起收容流民的事。 她上,符柏楠手底下一群蘿卜頭不能干看著,就也趕著跟去干活,后來東廠跑衛的校尉也陸續跟著去了,一來二去,城里幾個施粥點五城兵馬司的人和東廠的人各占了一半。 朝廷賑災不鮮見,官員親自熬粥施粥也不鮮見,甚說白隱硯這樣身份的親眷來平災也不鮮見。 可東廠的人成群結隊做這種事的時候就不多了。 粥篷簡陋寒冷,人流量大,骯臟與饑餓擠擠挨挨,一站上去三四個時辰停不了。排隊討粥的手好似永遠綿延不絕,白隱硯強站著幫了十幾日,每天回府都腰疼的爬不起來。 人一累,耐心就少。 故而當接手的粟米漸漸變為半粟半糠,又由半粟半糠變為近乎全糠,她實在沒忍住脾氣,將guntang的沸水潑了押糧官一鞋。 此事沒過晌符柏楠便知曉了。 晚間回府他散了發去了靴,半坐在榻邊給白隱硯按腰,話趕話說到這事,他刻薄地笑話白隱硯:“現在知道做事難了?還去不去?” 白隱硯撐著肘抬起上半身,扭頭淡淡道:“和你一塊難不難?!?/br> “……” “還在不在一塊?!?/br> “……” 符柏楠低咳一聲,摸摸鼻子。 對望片刻,白隱硯禁不住出了口氣輕笑一聲,轉回去手掌撐頭,嘆氣道:“其實都知道那群官什么樣,又不是沒打過交道,就是太累了?!?/br> 符柏楠兩手伸進她衣襟里,順著背脊往下捋壓,白隱硯拉住他轉過身,符柏楠順著勁兒躺上來摟住她,兩人足抵足窩在一起。 白隱硯輕聲道:“你也累了吧?!?/br> “嗯——”符柏楠飄忽地哼了一聲,“現在想起本督來了?” 白隱硯讓他那股腔調逗樂了,抬首吻了下他喉結,符柏楠動動脖子,把她摟得更緊。 半頃,符柏楠在白隱硯頭頂低道:“要真累就別去了,這種事看著好,做不出什么好來?!?/br> 白隱硯無聲笑了笑,“還是得去的,不能都推給別人?!彼猪橅樂亻澈蟮陌l,“再說我做了也替你積點福,免得投胎路上碰不到?!?/br> “……” 符柏楠動作一僵,半晌把半張臉埋在白隱硯發間,她感到頭頂一呼一吸,熱氣氤氳。 “你還說不信佛……” 白隱硯笑著拍拍他,道:“對了翳書,你之前說春產茶甚么好?” 話題轉得太快,符柏楠過了一會才道:“甚么好……君山銀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