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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堯連連稱是,拉著女兒納頭便拜,可那姑娘卻似真有幾分情在,下拜時三折上來的眸子含著淚,直盯著符柏楠。 符柏楠眼風都不卻,轉身正欲拂袖,那姑娘忽而掙脫林堯前搶了一步,拉住他衣袂,半跪著道:“督公!清蓮不圖名分,清蓮什么都不要,情愿為奴為婢,侍候督公!” 符柏楠猛甩開袖子,面色極肅。 “林大人,”他嗓音陰冷:“令嬡有些乏了吧?!?/br> 林堯口中稱是,忙趕上來將女兒連拖帶拽拉到一旁,符柏楠迅速轉身回到轎中,開道官一聲起,鞭子一甩,轎子又穩穩向前行去。 轎內白隱硯靠坐左側,攬著壺低頭看書,見他回來只微點了點頭,符柏楠動作一頓,默默坐回右側。 一片無聲靜默。 半晌,符柏楠忍不住輕咳一聲。 “阿硯?!?/br> 白隱硯抬了下眼。 他有些結巴:“你……你莫在意,那不過是攀權附利的法子,并非……” “并非甚么?!?/br> 白隱硯合上書,面上似笑非笑。 “并非真愿與你為奴為婢?” “……” 符柏楠聽不出她話中真意,吞咽一下,蹙眉道:“這類角色也是稀罕,認親者眾,攀親者倒并不多,他不過是……我并未……并無……”他目光落在靴尖,言語一時顛三倒四不得章法,最后一聲嘖舌。 “你若不樂,我即日命人取她性命,斷手截舌?!?/br> 他聽得白隱硯低低地哎了一聲。 “督公可是要殺人滅口啊?!?/br> 話帶三分笑,哪有絲毫怨怪。 符柏楠目光提上去,見白隱硯勾唇望著他,旋即才反應過來被她耍了。他愣一愣,焦躁颯颯凋落了一半,微出了口氣,他撐頭后倚在轎廂中,搖頭自嘲地嗤笑一聲。 白隱硯道:“姑娘對你有情???” “……” 符柏楠閉目不答。 白隱硯挑眉笑道:“她有能耐,來我這搶啊?!?/br> 符柏楠猛地睜開雙眸。 他目光直望著她,心底余下的一半焦灼也凋落土中,紛紛繁繁,靜了個踏實。 她總是這般的。 他探身湊過去,想要攬她,白隱硯伸手擋住他。 “熱?!?/br> “熱便飲冰?!?/br> “……” 白隱硯又被他纏上,無奈道:“怎么繞來繞去又說回去了,翳書,你真的該坐好?!?/br> 符柏楠不理會,只抵著她的額她的鬢,緩慢地廝磨。 白隱硯拂拂他后頸的發際,淡淡道:“翳書?!?/br> 符柏楠嗯了一聲。 “朝堂之事的確沒法子,我懂的,可平日里總這樣,會招災的?!?/br> “……” “翳書,情不犯法,你也不要為了這些犯殺,好么?!?/br> “……” 白隱硯拍拍他的背。 “嗯?” “……” 符柏楠摟著她,良久低應了一聲。 “好?!?/br> ☆、第四十五章 宮中歲月短,七月提提神,沒頭就溜沒了。 八月,夏歷入秋,夏邑年也步入秋了。她再吃不下什么,只用參湯鹿茸吊著,時睡時醒。 符柏楠找了個由頭讓白隱硯遷出了宮,又回了白記,住回皇城根下的私宅中。 涼鈺遷的婚期定在秋實節前,他還了一半司禮監的朝務給符柏楠,忙忙碌碌總尋不著人。 符柏楠也忙得很。 新舊交代即將臨及,朝代更迭,勢力變動,多數朝官順著他的意思去捧最長的三公主夏覓玄,原最有望接位的夏傾顏被冷落,左右親信血洗,俱換成了涼鈺遷安排的人。 她數次試圖面圣卻總是不得,幽囿宮中前后掣肘,茫茫路,進退不得。 權路上,少年人總歸人年少。 東廠勢力擴大,老龍病危,錦衣衛也一時失勢,符柏楠趁機換掉了皇城禁衛軍,終于令手下人放開手腳,與北鎮撫司正面抗衡。 月余間兩方勢力幾度碰撞,來往激烈。 多時是勝的。 但也有吃虧的時候。 “你莫動?!?/br> “……” “翳書?!卑纂[硯停下手,微蹙著眉頭,溫聲道:“再動剪到你,要更疼了?!?/br> 符柏楠哼笑一聲,沒有搭話。 白隱硯看他一眼,垂首繼續給他剪開染血的廠服。 烏衣上凝血干硬,和傷口粘在一起,一脫要撕下大片血rou,白隱硯不忍,燒了熱水擱在一旁,燈下圍著傷口,給他剪去廠服一只袖子。 暗描的銀線被剪斷,飛魚瀚海從中裂成兩截,白隱硯摸摸那個暗紋,低道了一聲可惜。 “……” 一抬眼,符柏楠別著頭,望著他處不言不語,燈下壓住的眼瞼,長睫落影。 白隱硯看他許時,輕笑一聲哄道:“我心疼衣服,也心疼你?!彼橆a,放下剪刀。 “怎么搞成這樣?” 符柏楠抿著嘴憋了一會,半天才道:“無事,讓北鎮撫司的瘋狗咬了一口?!?/br> 白隱硯嗯了一聲,從溫水中撈出帕子按在他傷口上。 鮮血暈開,她彎腰投洗,符柏楠忽然伸手拽她。白隱硯一扭頭,還未回神便被拉過半身,扣著頸子親吻。 她濕著手反射性扶了一下,不意壓著符柏楠傷口,他疼得渾身僵了一瞬,停了停,吻卻還是沒有斷。 白隱硯換手扶住他肩膀,親著親著,漸漸笑出聲來。 “……” 符柏楠親到一半放開了她。 拉遠了,白隱硯還在笑,邊笑著邊搖頭嘆氣道:“你們男人啊?!?/br> 符柏楠瞇了瞇眼,一把拉住她胳膊。 “還有誰?!?/br> 白隱硯愣了一下,“誰?哦,我沒有誰,是我師兄?!彼焓职醋∷膫?,隨口道:“我四師兄,‘鵲橋手’的那個?” 她看符柏楠微點了下頭,繼續道:“他開繡莊的,有時候繡莊沒有生意,便去接點事情做。有次回家,說是做事的地方被你們朝廷起了,弄得一身傷。嫂子同我講,他扎得跟個毛線球一樣,渾身是紗布都動不了,晚上卻還要躺在那撒嬌,說媳婦兒你親親我,媳婦兒來嘴兒一個。 哎……” 她抿嘴搖搖頭,又重復一遍,笑點了點他。 “你們男人啊,真的是?!?/br> “……” 你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