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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了裹氅子,兩人上了路。 她和符柏楠都不是愛說話的人,話少,也準,迎來送往只是為活著,真正生活時倆人都不愿消耗精力,多費唇舌。 兩人一路自北出城,過城門時,白隱硯見提督少監邊上坐了個錦衣衛的人,自然地與符柏楠拉開距離,隔了四五個人排查。 出了城,她趕上緩步等她的符柏楠,兩人仍默默而行。 二人從清晨走到近正午,到了城北郊的佘山山腳。此山整座是皇家園林,禁軍守靈,正南方睡著舊日的夏家先祖。 符柏楠沒用腰牌,帶著她繞山而行。走至后山山間,兩人愈行愈后,兩刻過去,一座規模不小的陵墓在遠處現出來。 白隱硯提裙行上一段石階,歇氣時打了個哈欠。見符柏楠看她,笑笑道:“一上午沒喝茶,不大習慣?!彼S口問:“咱們去看望誰?” 符柏楠但行不語。 走了一陣,他低聲道:“我養父?!?/br> “嗯?”白隱硯頓了頓,“此處……是皇家陵園吧?” 符柏楠有些肅然道:“我按宗親之制葬得我父,不違制?!?/br> “……” 白隱硯默然片刻,忍不住笑出來,邊笑邊嘆了口氣。 符柏楠看她一眼,低頭抿了抿唇。 兩人一路往上,行上山腰,白隱硯踩了塊活石腳下一滑,符柏楠想也沒想扶了她一把。 兩只手迅速緊扣在一起,他渾身一緊,立馬想要抽手。 白隱硯忽然道:“符柏楠,我的鞋好像破了?!?/br> 她抬眼迎上他的視線,狡然笑道:“沒想今日會走這種路,穿了繡鞋?!彼粗┯驳哪樕?,涼涼補充:“腳也有些疼?!?/br> “……” 符柏楠那只手,終究還是沒能抽出去。 兩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陣,墓葬就在前方,符柏楠垂頭看著路,突然低聲道:“你……可以在此等我?!?/br> 白隱硯提裙拾級,語氣沒什么變化:“一會能允我也敬一杯嗎?”她偏偏頭,“燒酒?!?/br> 白隱硯感到握著的那只手緊了緊。 她抬頭看他。 符柏楠似乎有話要講,剛張口,面色卻忽然一變,拉著她的手也松開了。 白隱硯順他視線看過去,亦沉下臉色,快步跟上符柏楠。 ☆、第十六章 墳讓人刨了。 遠看還不甚清楚,愈往近處來愈見駭人。 漢白玉石制的墓碑斷為兩截,涼磚砌成的圓頂拱口被盡數扒開,下方仿古制的墓葬入口門洞開,墓道前躺著兩個提督的小太監,尸身已涼,守靈的太常寺官不知所蹤。 燒酒落地。 符柏楠跨過尸身,迅速走進墓道中。 白隱硯跟在他身后,借著長明燈一路前行,但見之處能毀之物盡被毀,燈油灑地,壁畫被劍痕劃花。 再往里行,地上斷續出現了些被撕爛的陪葬佛經,長卷,竹簡。 符柏楠一路走得極快,拐外抹角打消了所有機關,快至主墓時,地上開始出現大量散落的珠寶玉器。 二人過了個轉角,行至主墓室前,符柏楠猛然停了腳步。 白隱硯跟在他身后,猝不及防,險些撞上他。她側身前看,不禁停了呼吸。 地上是具白骨。 華服散亂,骨殖分離。 符柏楠腳下生根,定定的站在原地,渾身微抖。 空氣沉得壓人。 墻壁忽然發出幾聲刺耳的咯吱聲,白隱硯側目,借光見到他五指深插入墓墻,生生抓碎了涼磚。 沉默良久,符柏楠忽然笑了一下。 “……哈?!?/br> 他輕聲溫語:“干爹,你嫌這兒風水不好,兒子給你換,可你自己往外跑,這就不好了?!?/br> 符柏楠聲線本就雌雄難辨,平日言語他都是刻意壓著聲音,這幾句話語一時婉轉,語調極盡溫柔,微光中的眉眼陰冷,面目森然。 白隱硯吞咽一下,順著他道:“嗯,老先生,您這樣晾著要著涼的?!?/br> 符柏楠猛然轉頭緊盯住她。 白隱硯被他視線中那股陰鷙駭了一瞬,深吸口氣,繞過他走到白骨前,蹲下身斂起散亂的華服道:“老先生,躺在這總不是辦法,我先和您兒子一起把您送回去,您看行嗎?” 語落她停了停,仰頭迎上符柏楠的目光。 “……” 空氣又歸于岑寂。 默立許時,符柏楠緩緩走到她面前蹲下,亦垂下頭去。 墓中明暗,他隱在燈影與燈影間。 燈火來去,有一瞬映出他半邊面孔,白隱硯隱約看到三分悲戚,七分羅剎。 良久的黑暗中,她聽符柏楠低聲道: “干爹說好?!?/br> 白隱硯和符柏楠摸黑把符淵的尸身搬回了棺槨中,收斂好地上殘缺的財物,兩人合力將棺蓋合上,推回棺床。 待再出墓道時,天已近黃昏了。 金烏沉寰,符柏楠站在墓碑前靜靜看了很長時間。 將碑扶正,他轉身道:“走吧?!?/br> 二人順原路下山后,符柏楠繞去帝陵邊,強借了太常寺的馬。 那馬本是用來守靈通傳的,帝陵常年有太常寺的守陵官看著,常制還有從宮中撥去的六個督調少監。 守陵的不認識符柏楠,督調可認識,二話沒說就把馬給了。 符柏楠牽馬出來,白隱硯也不避諱,翻身上去,二人疾馳回城。 入城時天剛擦黑,兩人在城北岔路分手,白隱硯下馬時,看了眼符柏楠的后腰,忽然問道:“你何時再回東廠?” 符柏楠在馬上俯視她。 白隱硯一反常態地追問:“我知你一會兒定要進宮,回廠里的時辰不需要準,差不多就行?!?/br> 符柏楠沉默許時,言語從牙縫中擠出來。 “天明?!?/br> 白隱硯點點頭,未再多說什么,轉身走了。 符柏楠沒有細想,也沒有精力細想。 他拍馬而去,疾馳間差點直沖入玄武門,若不是紫禁黃門兒眼拙,遠遠兒只看見馬上的配飾沒認出符柏楠,他就沖進去了。 守靈馬入禁,是大不敬。 被攔駕下馬時,符柏楠腳一軟,險些跪在朝謁的漢白玉長階前。 “督主!督主仔細您身子?!?/br> 黃門兒趕著過來扶住他,手搭在后腰上,再拿開沾了一手的血,嚇得趕緊跪了下去。 符柏楠掃了他一眼,蒼白面孔映在宮燈下。 “你是涼鈺遷的人,”他聲音有些虛弱,語氣卻極厲,“傳話去,叫他去司禮監等本督?!?/br> 黃門兒領命跪去。 涼鈺遷到司禮監時,推門看見符柏楠手虛撐頭,執著煙桿兒倚在春榻上,邊上躬身立了個正低語的廠衛。 見他進來,那廠衛停話施禮,符柏楠動了動指尖。 待他下去,涼鈺遷闔上門道:“聽人說你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