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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比想象中的要迅速而惡劣,新聞反倒是從國內炒起來,可能是因為高遠山的策略是由內及外。因為舒熠曾經上過頭條,公眾對他有印象,所以在媒體的熱炒之下,迅速成為一個熱點,只不過國內的媒體環境魚龍混雜,營銷賬號一擁而上,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道八卦層出不窮,連“身家億萬青年才俊在美殺人被捕”這種驚悚標題都寫出來了,言之鑿鑿說舒熠在 美國謀殺了競爭對手公司的CEO,語不驚人死不休。 在這種轟轟烈烈的情況下,幾條財經新聞倒成了無人注意的輕描淡寫。而且長河集團是用注冊地在美國的全資子公司進行舉牌收購,普通人哪鬧得懂這些,反倒將那些牽強附會的八卦消息傳得漫天飛。到最后說得有鼻子有眼,什么舒熠這么年輕就成為CEO是因為剽竊專利啦,什么因為競爭不過對手,所以設下技術陷阱殺掉了對方公司的高管,越是離奇越是有人肯信,因為太多人都覺得為富不仁,哪有年紀輕輕就富可敵國的,一定是因為不擇手段才能有錢,不知道做了多少齷齪事。 更有一部分國人心理自卑,聽到“國產”兩個字就覺得矮人一等,一聽說韓國公司確認故障原因出自陀螺儀,就大罵國產水貨,只知道代工抄襲。 繁星當然有注意到那些亂七八糟潑污水的新聞,但在她這里就已經過濾掉了,舒熠已經夠忙夠累的了,沒必要讓他知道這些。 即使是烽煙四起時,她也努力讓舒熠周圍的三尺之地清凈而安全。 在這種情況下,長河集團的布局已經逐步明朗。首先長河必然與韓國公司有默契甚至配合,韓國公司將技術原因推卸到陀螺儀上,進一步打壓股價。其次恰好美國Kevin Anderson駕駛平衡車出了事故,舒熠身陷官司困局,對長河集團而言,這簡 直是天時地利人和全湊齊了,挾勢而來,勢在必得。 從國內輿論造勢,這是第一步,目的是蠱惑中小股東,游說他們將股權出售給長河,不再信任舒熠。 然后他們或許會在美國尋找司法途徑,讓舒熠的官司進一步拖延下去,雖然他們無法影響美國的司法公正,但只要舒熠不無罪釋放,就永遠背負污名,失去對公司的絕對控制。他們賭的就是一個概率。甚至,只要舒熠無罪釋放前他們大量買入股票,獲得控股權,亦是大獲全勝。這是一個連環局,步步緊逼,每一環都無懈可擊。 繁星知道情勢逼人,急得嘴角都出了一串燎泡。她不愿讓舒熠擔心,收購到了公開舉牌階段,公司按章程需要通知全體股東,召開股東大會討論收購與反收購事宜,只不過舒熠人在美國,這股東大會只好協調到美國來舉行,千頭萬緒,都是瑣碎熬人的事宜。 繁星獨自駕車去唐人街開了兩劑清涼敗火的中藥,回來也沒顧上吃,煎了倒給舒熠喝了兩劑,其實都是什么金銀花杭白菊甘草之類,就當茶水喝了。 律師們分工摳細節,每天都跟繁星開會討論,舒熠則忙著股東大會的事情。 再次開庭后,局面朝著不利方向滑去,因為韓國公司宣布找到更多證據,證明事故出現確實是因為陀螺儀。而舒熠的另一項控罪是商業欺詐,明知技術有缺陷卻出售給下游生產商 。檢方開始跟律師們討價還價,如果舒熠主動認罪,他們可以考慮減刑,少判幾年。檢方的這種行為在美國是合法的。 然而律師剛跟舒熠提了一提,就被他斷然拒絕。他說:“絕不?!?/br> 律師很無奈,認為檢方條件很優厚,所以轉而私下試圖說服繁星,讓她去說服舒熠。 繁星聽完律師分析利弊,檢方開出的條件極具誘惑力,他們可以放棄過失殺人的指控,這樣余下的商業欺詐就會判得很輕,而且可以減刑。 但繁星也只說了同樣的一個詞:“絕不?!?/br> 律師很不解,很抓狂:“Why?” “不白之冤?!狈毙钦f,“中國有一個詞,叫‘清白’,這很重要?!?/br> 她對律師一字一頓地說:“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彼糜⑽膶⑦@首詩翻譯了一遍,然后說,“我丈夫沒有犯罪,所以他絕不會認罪。我了解他,這是原則,也是底線?!?/br> 律師無奈地聳聳肩,說:“如果繼續出現證據,那會對我們很不利。我們就無法再與檢方談判?!?/br> 繁星說:“沒有談判,只有勝訴?!?/br> 雖然那句話沒有說,但律師都是聰明人。他瞪視了一下眼前這個強勢的東方女人,她個子小小——相對白人而言,語氣堅定而溫柔,然而她就像個戰士一樣。他作為律師見識過她戰斗時的樣子,所以他停止了游說。 他說:“好 吧,沒有談判,只有勝訴?!?/br> 話可以這么說,繁星內心卻充滿了煎熬,她理解舒熠,所以也知道他的內心也是煎熬的。 最難過的時候,舒熠開車載她去海邊散心,繁星留在沙灘上,他拼命地往海面更遠處游,發泄著心中的積郁。 有那么一瞬間,繁星真怕他不會再游回來了,她站在礁石旁焦急地張望,舒熠游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漸漸成了一個小黑點,差點就要看不見了。 繁星其實很怕,手都在抖,卻一遍一遍對自己說,他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他絕不會拋下自己。 我要相信他。 這句話仿佛是咒語,一遍遍對自己念,她也就相信了,所有的安全感其實是建立在內心,只要你信,就有安全感。 舒熠終于開始往回游,在浪花間他仍舊是個小黑點,rou眼并不覺得他是在接近,可是慢慢地,他還是游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于靠近沙灘,水太淺了,他從海水里站起來。繁星拿著浴巾迎上去,裹住他,海水打濕了她的鞋,她忘記脫了。舒熠知道她的擔心,他將她抱起來,一直抱到公路旁邊,把她放回車上。 荒涼的海灘,都沒有別人,兩個人在車里開著暖氣喝保溫壺里熱的咖啡。春天的海水還是很涼,舒熠已經擦干換上了干燥的衣服,咖啡讓他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他說:“下次不會了,不會讓你再擔心,下次我在公寓泳池里游 ?!?/br> 繁星搖搖頭,伸出胳膊摟住他,什么也不用說,她不用他為她做出改變,如果他覺得這種方式能發泄情緒的話,這一切都是她可以接受的。 兩個人露營在沙灘上,半夜帳篷被風吹得呼啦啦響,他們被吵醒了,索性爬起來看星星。 夜晚空氣很涼,這附近沒有人家,沒有燈光,遠離城市,荒涼而寂靜,只有潮汐的聲音。 漫天的星斗,像無數顆銀釘,大而低垂,襯托著曠野。 繁星裹著毯子跟舒熠斗歌,這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