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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勞動水果店。每年過了梅雨季,水果店門口就會擺上嗡嗡作響的大冰柜。每次當店員掀開玻璃柜面上用來隔熱的包布時,總會有一群小孩擁到冰柜前,擠在買冷飲的顧客身邊,用眼睛去‘吃’那些誘人的豆棒、雪糕棒,至于冰磚和紙杯則太昂貴了——務實地小人們在包布重新遮住玻璃前的短短幾分鐘里通常不會去關注它們。 所以,那些能花上4分錢買上一根紅豆棒冰或者綠豆棒冰的小孩已經是小人們羨慕的對象了,更不用說吃著奶油雪糕的朱大順和孫佰歲了——要知道雪糕可是要8分錢一根的。 這時,兩人身邊正好就有幾個同齡的小孩走過。其中有一個正吃著一根紅豆棒冰,他的幾個小伙伴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不說,還直咽口水。 朱大順就斜著眼去瞅孫佰歲,一副‘你看我沒說錯’的表情。孫佰歲眼珠子一轉,仰起小脖子,把大半截雪糕含在了嘴里,他一邊使勁地吮,一邊聲音含糊的說道:“我這樣吃就不用舔了!” 朱大順一邊舔一邊夸張的搖著頭說:“孫小二,大圣哥多么……的人”,他為難地想了想,實在想不出對自己崇拜的大圣哥該用什么好詞來夸才好,就含混著省略了一段,繼而又接著說:“而你呢,簡直就像個小姑娘?!?/br> 孫佰歲一邊吮一邊說:“我這叫斯文、叫有禮貌,我奶奶可經常說,我哥要是有我一半的聽話,那她和爺爺做夢都會笑醒的!”說完,他還哼了一聲,對朱大順做了個不屑的表情。 兩小人說說鬧鬧地走在去光華被單廠的路上。 這時已是下午5點鐘,孫齊圣三人打完一場斗牛賽后正就近在光華的澡堂里洗澡。因為張澤拉來個投籃高手,所以今天的比賽打得十分膠著。好在激戰到最后,孫朱莊三人總算是勝利的那一方。如果他們打輸了,那么孫佰歲和朱大順吃雪糕的福利可就沒了——打了勝仗才要犒賞三軍,兩家哥哥給每場必來加油助威的弟弟們發零花錢時總會這么說。 已經把雪糕吃完的朱大順比還仰著脖子的孫佰歲走得快,他先走到街角處要拐彎了,緊接著,孫佰歲就聽到他在前面哇了一聲,然后人就跑沒影了。 “大順,你干嘛呀……”孫佰歲連忙撒腿去追。 剛拐彎,孫佰歲就看見有一圈人圍在街頭的電線桿旁,圍得密密實實的,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而朱大順仗著身子板小,正往里面擠了。 他跑過去,喊道:“別湊熱鬧了,我們快走吧。小心回去晚了,我哥就不等我們了?!?/br> “我就看一下”,朱大順說完就伸手去扒大人們的腰或腿,硬是擠進了圈里。只見人圈里,有兩個穿著干部服的老阿姨,她們一人攙扶著一個梳著刷子辮的學生摸樣的女孩,另一人把著一輛擦得锃亮的自行車的籠頭,看情形她們是想把女孩扶上自行車。那女孩則垂著頭,身子靠著扶她的阿姨,十分乏力的樣子。 朱大順驚得張大嘴,“小霜姐……你怎么了!天呀!佰歲,你快進來,出大事了!” 也難怪朱大順喊著‘出大事了’。陶小霜的臉色看來灰白得嚇人,她雙眼緊閉,整個人早已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有人攙扶著,只怕已癱軟到地上了。 “……剛才,我一走過來就看到這小同志站都站不直,只能抓著電線桿直喘氣,現在人是徹底暈了?!庇腥嗽诤托氯肴Φ娜私忉?。 “小孩,你們認識這小同志呀!我看她剛才捂著胸口,是不是才出院呀!”這人應該是注意到了陶小霜右臂上的青紫痕跡。 “快去叫她的家人來,她看起來不妙呀!” 圍觀的人你一言我一語,把朱大順都給說懵了。好在被圍觀者讓進來的孫佰歲還沒懵,他知道小霜姐的情況很不好,就馬上和朱大順商量:“大順,你腳快,你去光華找我哥,我就在這守著小霜姐?!?/br> “好!”朱大順猛點頭。 十來分鐘后,眼看圍著看熱鬧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這時,一輛老虎塌車沿著馬路朝人群駛來,朱大順坐在車頭叫道:“佰歲,我們來了?!?/br> “前面的,讓一下,好不啦!”踩車的老張喘著粗氣對著已經堵到馬路上的好事者喊話。塌車里的孫齊圣等不及車停,他單手一撐擋板,利落地一躍而下。 孫齊圣一路飛奔到孫佰歲的身邊。對著弟弟點點頭后,他立馬蹲下來,低頭去看蜷曲在一張破竹席上的陶小霜。 陶小霜往常扇子般靈動的黑濃睫毛靜謐著,嘴唇卡白到和唇邊的皮膚同色。難道是又發燒了?孫齊圣心里一緊,忙用手去探她的額頭。 幾秒后,他長長的呼口氣,然后站起身。陶小霜并沒有高起的體溫讓孫齊圣的心情放松了些,他低頭對擔心的佰歲說道:“小二,你小霜姐沒事的……做得好”,說著他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以示表揚、 隨即,他彎下腰抱起陶小霜,邁開長腿,幾步并作一步的走向已停在馬路邊的老虎塌車。 朱大順一邊對抱著小霜姐還十分輕松地跳上車的大圣哥報以崇拜的熱烈眼神,一邊對孫佰歲喊道:“你快上來,要開車了!我們就等你了!”說完他舉起雙手做圓筒狀,嘴里還發出火車汽笛般的“嗚嗚”聲。 “老爺叔,謝謝你的竹席!”朱大順的‘汽笛’斷斷續續的響了幾分鐘,因為細心的孫佰歲卷起地上的竹席還給了路邊的南貨店后才上了塌車。這時,孫齊圣已經在車尾處鋪上了一張毛巾被。他坐下來,壓住被單的一頭,讓平躺著的陶小霜枕在他的腿上。 6、70年代的風氣十分保守,大庭廣眾之下男女牽個手就等于是公開戀愛關系,所以雖然有擋板,但為了防備好事人的眼光,孫齊圣叫兩個小鬼頭站到塌車的中后段,擋住自己和陶小霜。 …… 陶小霜是被一種嘔吐的沖動給激醒的。于是,一直用衣擺給她扇風的孫齊圣就看見她的眼睛還沒睜開,整個臉就皺成一團,接著她還一個勁地扭頭張嘴。 “是想吐吧?”孫齊圣以半扶半抱的姿勢,把陶小霜的臉轉向車外。怕她不順利,他還伸手去輕拍她的背,“快吐,吐了就會舒服些……” 嘔吐感本來就很強烈的陶小霜被他這么一鼓勵,很爽快地把中午吃的炸粢飯糕全吐了,還貢獻了一些胃里的酸水給車下的瀝青路面。 吐完后,被孫齊圣扶著站起來的陶小霜只覺得嘴里又苦又酸,惡心得她想吐舌頭。突然,陶小霜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她頭一扭,就看見身旁的孫齊圣額角的頭發還在滴水。把鼻尖湊過去一些,她嗅了嗅,果然是肥皂的味道。 把陶小霜小貓似的舉動從頭看到尾,孫齊圣放心地笑了,“香嗎?這車是去光華的,等會你去澡堂一趟,保證比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