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語氣。

    我大概真的很怕死吧，怕不經意間就會被奪取生命，只有現在在他面前才是我唯一放松的時刻。

    他愣了一下，又笑了笑，語氣也變得陰惻惻：“真不公平啊，把重擔交給我，自己就去談情說愛，讓我來擔任擔心受怕的角色。對我那么放心，我可以把這理解成潛在的喜歡嗎？”

    “不是的?！蔽业木芙^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看到他逐漸陰沉的臉色，我才意識到自己或許又一次傷了他的心。

    他只是湊到我的眼前，我無論可退，別開臉，他的話語在我的耳邊慢慢泄出：“對我那么刻薄殘忍，對他卻那么小心翼翼，到底哪個才是你啊，雪兒……”

    “大概都是我吧，我不知道?！痹綈墼奖拔?，越被愛越有恃無恐，這份愛與被愛漸漸把我分成了兩個人。我不想看他，他的眼神讓我害怕。

    “行了，你睡吧?！彼樯黼x開，帶走一身凌冽的氣息，“反正還有我，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晚安。雪兒?！?/br>
    “……晚安?！?/br>
    對啊，反正我也快要死了，反正學長學姐感情那么好，我稍微偷走學長的一點時間也是沒有關系的吧。

    在我去世之后，他們應該也還會好好的吧。

    反正……反正我都要死了……我心里也很清楚這是我為自己找的一個借口，可是我真的很想就這樣留在學長的身邊，就算會少活一天也沒關系。

    我很想活著，又不想好好活，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活？我以為我還有很長的時間來想這個問題，我以為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浪費。

    我想活著，我還有不想離開的人，爸爸，朋友，同學，還有學長。我不能死，我舍不得。

    可是我覺得我治不好了，我心里明白，我不要這樣死，我想要大鬧一場，我要他永遠記住我。

    但是這要代價啊，我或許會死得更快，我想在現在要更多。但是不行啊，我要活著，要更多的時間，我要讓他記得我。

    我后悔為什么不在最開始在我還健康的時候就把他留下。

    在陽光下，大大方方地站在他的身邊，對他說一句：“你好啊?！?/br>
    如果我最開始就有勇氣，而不是一直拖著，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如果我不害怕，不在意，不糾結，或許現在站在學長身邊的人就是我。

    可是為什么勇氣來得那么晚，時間走得那么快啊。

    我仰面看著天花板，人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我可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只顧我自己。

    我不知道……連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奢望些什么了。

    算了，就這樣吧。

    ☆、承

    【04】

    一進到高數的大教室，我就看到了遠志，他選了一個靠窗的偏遠的位置，特意壘起了一堆書作為掩護，自己早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子在睡覺，坐在靠窗的位子。我來得遲，后面的位置都被占了，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了一排。

    我最后就坐在了和他同排的位置，畢竟當時大家都不熟，我就和他也隔了兩個位置。

    我那個時候上課都不認真聽的，當然現在沒認真聽過。每天都有舞蹈訓練，累得不行，不一會兒就打起了瞌睡。

    正夢著上臺領獎的時候，就被搖醒了，一睜開眼就看見他溫柔地看著我。

    “干嘛？”我剛睡醒，說話也惡聲惡氣的。

    “下課了?！彼钢諢o一人的教室，放低了聲音，“我怕你接下來有課就自作主張地叫醒了你，不好意思?！?/br>
    “算了，算了，謝謝你了?！蔽疑炝藗€懶腰，拿出手機接上耳機就開始聽音樂，打算在音樂里再睡一節課，反正待會還要去舞蹈房，也懶得回去了。

    沒想到他沒有走，又小心地戳了我幾下。我沒好氣地摘下耳機：“還有什么事嗎？”

    “這是上節課的筆記，借給你?！?/br>
    “哦。謝謝?！蔽医舆^筆記，毫不客氣就當成了枕頭，墊在下面，不管不顧地把臉埋在臂彎里，不再看他。

    片刻之后，教室再度安靜，只是我卻怎么睡不著了，但也不愿意從假寐的姿態里恢復過來。我想起了他，想起了剛剛我的語氣，多多少少覺得有點內疚，畢竟我們也算是一個班上的同學。

    雖然說只是對于高數這門課是這樣但是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內疚，或許不是內疚，我也不清楚。我偷偷打開他的筆記本，空白頁寫著他的名字還有電話號碼，顧遠志。嘛，也是很普通的名字啊。

    我回想他的臉，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完全和他的樣子不搭，怎么說也該取個秀氣一點的名字，不過這樣就像女孩子了。

    我剛拿出手機打算把他的號碼存起來，結果還沒來得及按亮屏幕，就看到了他的身影出現在后門。

    我第一反應竟然是立刻趴回去裝睡。艾顏啊艾顏，你是腦袋被門夾了嗎？大大方方打個招呼不好嗎？

    我感覺到他坐在我的身邊，躡手躡腳地把東西放到了我的旁邊，嗯……好香……

    我努力地在裝睡，想等他走了再去吃飯，結果裝著裝著我還真的又睡著了。

    等到再醒來，是因為被下一批來上課的人吵醒了。

    他已經走了，只剩下了桌子上的皮蛋瘦rou粥和一份小籠包，碗下面壓著一張便簽，上面是他飄逸的字跡——“睡醒之后吃吧?！?/br>
    粥還蠻好喝，小籠包還蠻好吃的，字也蠻好看的，至于人嘛……

    他每天給我帶零食，帶筆記，上課還就我帶一杯奶茶，快考試了就幫我補習高數，但他偏偏就是不給我表白，暗戳戳地對我好。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舍友都以為我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只有我知道我們連第一步都還沒有邁出。

    后來我終于沒有耐心了，就把他約了出去。然后，我們就在一起了。說起來也算是我先告白的。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我把他約到我們學校出名的情人坡，三三兩兩的情侶在這片草地上散步聊天。

    桂花的香氣在空氣里彌漫，我們兩個站在學校的人造湖旁邊，沉默地看著湖里的天鵝，看著天鵝們一對一對地在互相幫對方梳理羽毛。

    “你對我好我知道?！?/br>
    “嗯?！彼犃宋业脑挼故且幌伦泳o張，“你可以不用那么快地給我答案的?！?/br>
    “聽我說?！蔽易⒁曀难劬?，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不如我們在一起吧?！?/br>
    “好?！泵髅魇乔锾?，那一瞬間我卻仿佛感覺全世界的桃花都開了，一朵一朵飄落在我的眼底。

    我想起了林徽因的這首詩，“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