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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愿意相信,良宴在她眼里無所不能,怎么那么輕易就死了?他還那么年輕,他才二十五歲! 滿室單聽見抽泣聲,誰也不知道應該怎么來安慰她。她搖搖晃晃上樓,南葭不放心,怕她想不開,跟在后面說:“你還有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千萬要沉住氣。消息馮家會去證實的,沒到最后不要絕望,說不定這七個人里面根本就沒有良宴,像你說的,過兩天他就回來了?!?/br> 南欽把她關在了門外,“讓我一個人靜靜?!?/br> 回過身看,鏡框里的良宴還是神采奕奕的模樣。她把相片壓在胸口,渾身都在疼,疼得蜷縮起來,疼得止不住顫栗。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和他鬧,浪費了那么多時間,現在再也追不回來了。生離死別,摧人心肝。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她茫然看窗外,天上月亮從東邊升起來,因為大,離窗特別近似的,白慘慘掛在眼前,讓人感覺恐怖。房間里沒有開燈,有月光的地方是藍的,沒有月光的地方是黑洞洞的。她把臉偎著搭在床沿的胳膊,頭昏腦脹,連站都站不起來。 可是至少還有一點希望,馮家會派人去調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湛跓o憑,她為什么要相信報紙上的話? 她哭得噎氣,方覺得孩子這么累贅。要不是懷著孕,她就可以親自去找他?,F在怎么辦呢,只有眼巴巴等著么?馮家會不會隱瞞她?會不會為了分開他們故意不給她消息?她掙扎著站起來,直挺挺仰倒在床上。側過身去撫他的枕頭,他走了一個月,床的另一邊還保留著他在時的樣子。他出征前兩晚他們才和好,如今他的痕跡都淡了,她枕著他的枕頭,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溫度了。 寘臺那頭一片愁云慘霧,馮大帥原本有三個兒子,長子陣亡后,大任就落到良宴身上,結果現在是樣叫人痛心的境況,馮夫人幾天下來老了十歲,走路要人攙扶,完全像個老嫗了。她哭干了眼淚,只是一味地念叨,“叫良澤回來,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了?!?/br> 派出去認領的人回大帥府復命,最后的消息簡直讓她又死一回。七個人里唯有少帥身邊的俞副官尚且能辨認出面目,其他人都已經血rou模糊,尸塊炸得七零八落,連拼湊都拼湊不起來了。 馮夫人顫抖著,語不成調,“骨灰怎么處理?” 戰爭畢竟還沒結束,要把尸體運回楘州顯然是不可能的,高秘書無奈道:“夫人請節哀,暫時只能就地掩埋,因為……實在分不清誰是誰?!?/br> 良宴,她最得意的兒子!馮夫人掩面而泣,死了連全尸都找不回來,這是做了什么孽! 悲痛歸悲痛,到底大風大浪里經歷過的,方寸斷斷不能亂。大帥在這件事上更脆弱,自從那天大吼著調兵遣將全線支援華北后,就坐在書房里閉門不了。先前還熏灼的家族,霎時有種日暮黃昏的錯覺。 雅言站出來說話,拭著眼淚對馮夫人道:“姆媽到現在還不打算認回南欽嗎?她肚子里有二哥的骨rou!” 馮夫人被一語驚醒,兒子沒了,自然要圖孫子。趙小姐眼下不在考量范圍內了,對于她,馮夫人有說不出的恨意。要不是為了替她父親保江山,何至于葬送了她的兒子! “南欽那里接到消息了嗎?良宴都這樣了,接她回來,她應該不會刁難的?!?/br> 雅言聽了也有些負氣,“二哥在的時候不肯讓她進門,現在二哥沒了才想到她,不知人家是什么想法?!?/br> 馮夫人沉吟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起身,“我親自去請,料她不會不賣我這個面子?!?/br> 雅言追上來問:“要是她不愿意呢?姆媽你千萬別逼她,她現在大約也生不如死。不管怎么樣,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不要強迫她?!?/br> 軍區的車開進了零和路,雅言坐在邊上覷她,馮夫人嘴唇緊緊抿著,一向說一不二的人要向兒媳婦低頭,確實是件十分煎熬的事。如今也是沒有辦法,要不是良宴出了事,她是絕不會踏進這里一步的。誰知道事情兜了個大圈,最后會是這樣悲劇性的轉變。 不過良宴為南欽也煞費了苦心,本以為是個不甚大的小公館,誰知道排場不比陏園差多少。從大門進去也要兩箭的距離,周周正正的二層花園洋房,真要脫離了馮家,在這里應當也可以生活得很好。馮夫人心里不是滋味,看著兒子置辦的產業,再想想他現在人在何方,真連呼吸都帶著疼。 家里的傭人早就報了馮夫人到訪,南欽出于禮貌拖著身子迎出來,站在門前,一口氣就能吹倒似的。 南葭在邊上扶著,低聲道:“八成沖著孩子來的,你是什么主張,自己要思量好?!?/br> 南欽得知馮夫駕臨,心都冷透了。估猜著大約是不容樂觀,否則以馮夫人的傲氣,絕不會來打孩子的主意。她倚向南葭,哭道:“他們找著良宴了嗎?一定是找到了……” 她傷心這些天,嗓子早就哭啞了。南葭在她背上拍著,規勸道:“你不能再流眼淚了,看看你兩個眼睛,年紀大了要壞掉的。好歹肚子里有塊rou,你不顧念自己也要顧念他。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良宴知道了也不會原諒你?!?/br> 馮夫人近前來,還記得上個月他們成雙成對回寘臺,現在只有南欽一個人在這里,一時觸景傷情,沒說話先低頭抹起了淚。 雅言喊二嫂,南欽噯了聲,對馮夫人比了比手:“夫人請里面坐?!?/br> 她叫她夫人,還是表明一種態度。馮夫人看她一眼,溫聲道:“南欽啊,我今天是來接你回寘臺的?!?/br> 其實早料到了,南欽并不覺得驚訝,也沒有立刻回答她,只請她坐,讓阿媽上茶。 “我想知道良宴的消息,據說寘臺派人去核實了?!彼芍蟠蟮难劬?,惶駭地望著馮夫人,“結果怎么樣?良宴現在在哪里?” 馮夫人和雅言交換了眼色,臉上愁云密布,掖著鼻子哭起來。馮夫人搖頭長嘆,“拾擄不起來了……拾擄不起來了……我的孩子!” 她用這個詞,南欽不敢想象。已經拾擄不起來,豈不是稀碎了么!她心口驟痛,一把抓住領口的衣服,仿佛這樣才能減輕痛苦。努力的喘氣,否則就會續不上。她拉著雅言啞聲追問,“那帶回來的嗎?我想看他一眼,我要見他最后一面?!?/br> 雅言泣不成聲,“二嫂,高秘書說七個人殘肢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了。帶不回來,只能找個地方建了個墓,埋了?!?/br> 南欽仰頭嚎起來,她已經不知道應該怎么發泄她的痛苦了,她以為至少能收個尸,結果什么都沒有。連骨灰都拿不回來,那逢年過節怎么祭奠他?她有心里話怎么同他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波妞、瀟湘過客、愛弘、Melissa的賞,鞠躬! ☆、45、第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