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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般的右手臂在破碎的衣袖布料里一抖,抖起了一道寒光:“你又知道了?” “當然,我是一個進化者,你不是?!?/br> 所幸,斯巴安給她的背袋仍然好好地系在后背上;林三酒反手一抓,正好抓住了一柄彎彎的冰涼把手,看也不看就抽了出來——卻抽出了一把通體漆黑、仿佛是由某種金屬打造的傘。 那只背袋里,有不少武器和道具她都是頭一回見。林三酒本想將傘直指長足,然而她手臂仍然在隱隱酸軟著;為了不暴露自己正在受力場影響的事實,她只是輕輕將傘尖點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恨我,大概只排在梅和、地莫的后面?!?/br> 墮落種已經完全喪失了感受喜悅、愛與包容的能力,它們腦海中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暴戾。即使林三酒放過長足一命,它也絕不會感恩,反而只會記仇——“留著你也是一個定時炸彈,是個遺患。我現在可以輕輕松松地殺了你,讓你再也傷害不了我,也永遠再報不了仇?!?/br> 長足像僵住了似的,一動不動地立在地上,半蜷曲著身體緊盯著她。 “……或者,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绷秩苹瘟嘶问种械慕饘賯銧钗淦?,又看了看長足報廢的手臂:“看見這個東西了嗎?兵工廠的出品。交易成立的話,它就是你的了?!?/br> 這不是一個需要多加考慮的問題,沒過幾秒,長足就輕輕點了頭。 “不錯,真乖?!绷秩茮_它一笑,卻又將傘狀武器收了起來?!霸谖掖_確實實地走出保護園之前,我暫時先把它收著了?!?/br> 長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把武器消失在她的長背袋里,似乎強制著自己壓下了渴望——這種自制力,在充滿了渾濁欲望的墮落種之中,可以算是難得一見的了。 “你說吧,什么交易?” 林三酒想了想。她現在首先需要解決的,就是這個園子里的古怪力場對她造成的影響;然而她又不能對長足示弱。她必須得用旁敲側擊的辦法,找出自己急需的答案。 “首先,我要知道這個園子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長足看了她一眼,沉默地點了點頭。一人一墮落種之間的關系,此刻變得微妙極了:他們必須提防著彼此,卻依然不得不與對方打著交道,從對方身上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彼此都像是走在薄冰一樣小心翼翼,因此一時間竟都有了幾分客氣。 “那就說來話長了?!?/br> 長足喘著氣,指了一下這方水泥空地的角落。它的形狀很不規則,在兩面高墻相交之處,夾著一個幽黑的、無光的角落?!拔覀兿葟哪莾撼鋈?,一邊走一邊說吧——交易可以,但你別耽誤我的事。夜晚可不是永恒的?!?/br> 它也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行動——林三酒求之不得,立刻點點頭跟了上去:“那兒有出口?” “沒有?!遍L足的答案叫她吃了一驚,不過緊接著就聽它繼續說道:“但是我們一直站在那兒等著的話,也許就會有了?!?/br> “噢?”林三酒想起了自己曾經聽見的那句話:“因為要放這里的生物‘散步’嗎?” 一人一墮落種在角落里停下來,長足在陰影中嗤了一聲。 “散步?”它好像覺得林三酒這句話十分可笑,“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它并不是真的在等一個回答,因此頓了頓,繼續說道:“七個月……我花了七個月的時間,終于摸清楚了這個地方大概是怎么回事。這兒的確是一個珍稀動物保護園不假,不過你剛才看見的那些東西,并不受保護。他們以普通人為材料,生產出了既不是墮落種也不是進化者的怪物,并且以此為基礎,打造出了一個人工怪物生態圈?!?/br> ☆、911 同類情誼 這已經是林三酒第五次看見同一面墻了。在昏淡的夜色中,每一面墻、藩籬和小道看上去都差不多,所以當她開始注意到自己正不斷經過同一面墻的時候,她或許早就從它面前徘徊過許多次了。 “我以為你知道出路?!绷秩迫套⌒靥胖胁蛔_擊著她的喘息,低聲質問道。 “……我知道!” 就像前幾次一樣,長足立刻帶著防備地迅速回應道:“我——我只是沒有親自走過這里的路?!?/br> “那你怎么會知道往哪里走?”林三酒停住腳,輕輕敲了敲墻。那面墻上突兀地伸出了半根扭曲的釘子,看不出是什么用途,好像只是有人一時興起釘在這兒的?!澳憧纯?,我們又回來了?!?/br> “我不瞎,我看得見?!遍L足煩躁不安又焦慮,如同一罐性質不穩定的化學品,“你感覺不到嗎?這個園子里有一個很古怪的力場……” 林三酒心臟一跳——終于說到這個了。她一直忍著力場對她的影響和消耗,即使開了意識力防護也依然見效甚微;但為了不在長足面前流露出弱點,她一直撐著沒有提起這一點。 現在,她懷疑長足也與她一樣,是受了力場影響又不敢表現出來了。 “保護園里也養了幾個墮落種做雜務,我花了很大代價才從它們那里打聽到路線?!遍L足雖然聽著聲音還算平穩,口罩卻一鼓一鼓地,似乎正在不斷喘氣?!啊?,順著力場走,它們說,別管眼前的路,隨身體感覺一圈一圈繞著走,哪怕不斷回到同一地點也無所謂。只要感覺力場的影響越來越小,就能順著走到園子最邊緣處?!?/br> 頓了頓,它控制不住似的嘶嘶說道:“梅和就在那里?!?/br> 然而當身體一直處于高負擔狀態時,對于消耗和壓力的微小波動就沒有那么敏感了——當林三酒提出這個問題時,長足卻哼了一聲:“我們墮落種變異后的身體比你們用處大多了。你們力量再怎么成長,其實也和普通人一樣,都是以一塊軟rou為基礎而已?!?/br> “但你們墮落種卻拿軟rou沒辦法呢?!彼滩蛔≈S刺了一句。 長足不吭聲也不理她了,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走,時不時停住腳,似乎在利用自己的身體探知力場的方向。她們無疑很幸運,走了十來分鐘,再沒有遇見過一個像剛才鯰魚人臉怪物那樣的東西;根據長足打聽來的只言片語,此時游走在園子里的大多數小型生物,都是危險性不高的生態圈底層。 只不過,怪物雖然沒有遇見幾個,人類的蹤跡卻越來越頻繁了。 戴著面具、明顯是保護園員工的進化者們,三五成群地在空地上、小道里來回巡視——有些人打著手電,還算好躲避一些;有些人卻習慣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徘徊接近。有一次她們險些就被撞了個正著,幸好長足及時發出了一道尖尖細細、不似人類的啼泣聲,她們轉頭就走的腳步聲才沒有引起那幾人的懷疑。 或許是出于安全考慮,這些黑夜中的進化者從不單獨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