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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閑素那時還不叫李閑素,她們那一院子丫鬟以春夏秋冬打頭起名,李閑素因為春雪糕而聞名,管事的便干脆賜了她名字“春雪”。 她微微搖頭:“我知道在哪里,不用擔心,此去大概半個時辰便能回來,要是有新活兒,你先替我做著,回頭補給你?!?/br> 春香吐了吐舌頭:“你老是跟我這么客氣,補什么補,你給我做好吃的就行啦?!?/br> 李閑素一笑,“那我去啦?!?/br> 春香連連點頭,目送她遠去。 竹杖一路嗒嗒,在地上敲出一陣勻稱的節奏,李閑素走了一刻鐘,到了竹林邊緣。偌大的竹林蒼茫如海,風來掀起萬丈綠濤,竹葉嘩嘩作響,也不知她想怎么找出這林海中深埋地底的那一壇小小的果子酒。 李閑素從懷里摸出一節短小的食指長的竹管,管上刻了三個孔,似笛非笛,她手指扣在圓孔上,將竹管送至唇邊,吹出一道黃鸝般婉轉的聲音。 聲音一落,竹林深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像是有什么動物貼著地面極速跑來。 一團粉色的東西忽地躥出,直直撲入李閑素懷里。她被撞得趔趄了一下,旋即抱住那團粉紅,笑嘻嘻地摸了摸,輕輕撓了撓它的下巴。 那是一只很干凈的小豬,粉嫩粉嫩的,在她手上又拱又舔。 李閑素被它弄得手心癢癢的,打了它一下,笑道:“乖一點,給你東西吃?!?/br> 她說著將它放到地上,收起竹管,從懷里摸出另一樣事物,一個油紙包,裹著幾塊雪白清香的菱形糕,拿了兩塊給小豬。 小豬胃口極大,三下兩下就吃了個精光,仿佛覺得不過癮,舔著嘴巴往她腳邊湊了湊,轉了個圈兒。 李閑素又給了它兩塊,把油紙包好,收了起來,對小豬道:“好啦,你還記得那壇枇杷酒在哪兒的吧,帶我去,找到了就都給你?!?/br> 小豬自然聽不懂她說的,瞪著黑溜溜的小眼睛望著她,眼神哀怨,仿佛在傷心李閑素收走了好吃的。 李閑素看不到它可憐巴巴的樣子,徑自摸出一個枇杷核,放到它鼻子邊讓它聞。 小豬鼻子很靈,一聞就知道這是什么,忙掉了個頭,屁顛屁顛跑了兩步,見李閑素沒跟上來,又撅著小屁股翹著小尾巴跑回來,咬住她的竹杖,拖著她往林子走。 這一幕令李閑素想起什么,唇角一牽,一個深深的笑,跟了上去。 這頭小豬是前不久突然闖進了四時院的,當時圍著她團團轉,想要搶她手里的碗筷,還饑不擇食喝了幾大口洗碗水。 春香說它可能餓壞了,李閑素便拿了一些閑時做出來的糕點喂給它,它一口氣吃了三盤糕點,還不夠,哼哼唧唧地拱她的腳。 李閑素沒東西給它了,只好去膳房討了一些殘羹剩飯,它也顛顛地跟去了,在膳房門口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東西,往地上一趴,撐著圓圓的肚皮滾了兩圈,死活不起來了。 山莊里人來人往,若是把它扔在這里,只怕她前腳一走,它后腳就被人宰了燉湯,李閑素沒辦法,只好把它抱回四時院,和春香商議著給它搭個窩。 兩人剛商量好地方,準備去撿些稻草瓦片,春香轉頭一看,哪里還有那豬頭的影子。 兩人還是煞有介事地把窩弄好了,那小豬卻沒回來。 后來李閑素和春香去竹林里埋枇杷酒,那小豬突然從竹林里躥出來,撲了她一個滿懷。 那時李閑素靈光一閃,反正這小家伙聰慧得很,又無主,便讓它認她為主罷,可這小豬不愿意出來竹林,李閑素只好經常過來看它,帶著好吃的,順便吹筍笛給它,這樣即便它在竹林深處,只要聽見笛聲,就知道是她來了。 這小家伙一直生活在這林子里,對林子各種味道爛熟于心,那枇杷酒這個時節已經成熟,清冽酒香極易從土壤中散透出來。此刻它一聞這枇杷核,就知道哪里還有同樣的味道,領著李閑素東拐西拐,終于在某個枝繁葉茂竹節壯碩的竹子邊停了下來。 李閑素聽見它撞了撞那棵樹,便知道就是此處了,蹲下來細細一聞,真的有酒香。這時小豬又拱了過來,用胖胖的鼻子撅了一塊土壤。 “乖?!崩铋e素摸了它一把,拿下背上背著的小鏟子,開始挖土。 挖了幾下,小豬忽然哼哼叫了兩聲,蹭地跑了。 李閑素喊了它幾聲,小豬卻沒理她,消失在了林子里。想到它說不定是去找同伴了,李閑素便不再喊,繼續挖。 她挖得認真,絲毫沒有察覺到竹林深處有一道清瘦的身影,正慢慢朝她走來。 離她一丈遠時,那身影微微駐足,凝目觀看。 他看著她從土里刨出一個小酒壇,一點點拂去泥土,拿帕子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子。 一股清淡香甜的酒香瞬間在微風中彌漫開來。 她一喜,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想要喝,想起春香還在眼巴巴地等著她,忍住了,旋即把酒壇封好,將泥土推回原處,踩了踩,刮了些枯草枯葉蓋住了,拍了拍手,抱著壇子打算離開。 李清辭默不作聲地現在原地,沒有跟上去,目光隨著她移動。 果然沒多久,她又迷路了。 不過這次她一點也不害怕,從懷里摸出一節笛子似的東西,唇間一吹,清澈的笛聲響透竹林。 未幾,一頭小豬蹭地從他身旁躥了過去,跑到她腳邊屁顛顛的打轉。 李清辭微微挑眉,終于知道這些日子為什么沒怎么見到這小東西的身影了。 他朝她走過去,故意放出明顯的腳步聲,李閑素聽到聲音,往懷里掏油紙包的動作一頓,一把將小豬抱住,右腳悄悄將地上放著的酒壇推到了隱蔽處。 她的小動作被李清辭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底一笑,不知是覺得有趣還是不屑,只知道她明明很害怕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卻又把豬抱得緊緊的,把酒藏起來,仿佛這兩個事物,比她自己都重要。 他看了一眼小豬,邊走向她邊笑道:“我說近日怎么不見小懶的影子,原來是被你拐走了?!?/br> 李閑素手臂一震,聽出這個聲音是誰,忙屈膝跪地,將小豬輕輕放下,顫巍巍道:“莊,莊主?!?/br> 李清辭依舊莞爾,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我剛才似乎聽到似是又非的笛聲?!?/br> 那東西的確新奇,他也沒見過,像笛子又像簫,可這兩者皆沒有這么短的,而且聲音也獨特,比簫清澈比笛透揚,似鳴泉似鳥啼,只是音調略少,變化欠缺,不過也因此多了幾分純粹和簡單。 頭頂竹枝飄搖,李閑素雙手捧起手里的笛子,囁嚅道:“稟,稟莊主,這是筍笛?!?/br> 李清辭道:“筍笛?倒是沒聽過還有種笛子?!?/br> 筍笛筍笛,顧名思義,用竹筍做出來的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