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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頓,阿禾咧嘴一笑:“早不疼了?!?/br> 知道江一木擔心,阿禾認真的說道:“其實我也想過了,看不見就看不見吧,于我而言也不礙事,反正今后不走鏢了,藍城內我蒙著眼睛隨便走?!?/br> 阿禾兩眼上罩了一層黑紗巾,紗巾繞至腦后打了一個結,結上插著一朵五瓣白花,白色的鳳仙花。 “這位就是夏梓童吧,”阿禾看向窗邊,將瓷碗準確無誤的推到夏梓童跟前,“這是溫茶泡飯,茶筅打的茶膏,今早剛進的山泉,趁熱?!?/br> 夏梓童道了聲謝,捧起碗抿了一口,茶香瞬間繞上唇舌,苦澀而后甘醇。 她點點頭:“好香?!?/br> 阿禾嗯了聲:“喜歡就好,也沒別的吃了,今早茶館不開,何老頭不在?!?/br> 江一木問道:“他人呢?” 茶館沒有何老頭的身影,果然像是少了什么。 阿禾嘆了口氣,江一木微微蹙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劉亮平剛才來過了。他外公昨夜過世,何老頭和老徐都去了?!?/br> “那我們……”江一木擱下茶碗。 阿禾拍拍他肩膀,搖搖頭:“亮平說我們晚些,還說老人走的很平靜,走前一直悠悠哼著曲兒,正是目連僧的一段獨白?!?/br> 劉亮平很小就沒了父親,最親的就是外公,他應該是想單獨和外公待一會兒。 江一木明白了:“去的時候叫上我?!?/br> “好?!?/br> 阿禾正準備離去,忽然又想起了窗邊坐著的紅衣小姑娘。 以阿禾的武功,凡是十步之內,人們一舉一動他都能察覺,可這個姑娘,默默的坐在一邊,倘若不發聲,竟然跟不存在似的,他差點就忘了何老頭托他詢問夏梓童的事。 不過既然能夠殺死雪鬼,想必也是有過人之處吧,只是……阿木是怎么和她扯上的關系? 阿禾轉向夏梓童:“姑娘,有人想要見你?!?/br> 夏梓童不明白:“我?” 江一木約莫猜到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永順鏢局的老鏢頭?” 夏梓童很是詫異:“老鏢頭,見我?” 江一木嘴角扯了扯:“退隱江湖的人,旁人還約他不到?!?/br> 阿禾解釋道:“當年局里有個不成文的約定,誰要是殺了藍城雪鬼就能迎娶鏢頭的女兒……嫁娶看樣子是不成了,可當年的老鏢頭執意要請你吃個飯,你看今晚如何?” “今晚……”夏梓童啞然 。 江一木也看向她,不由得心頭一緊——難道說,今晚,就走了嗎? 見夏梓童面露難色,江一木胳膊肘拱了拱阿禾:“去跟鏢頭說,今晚有約了?!?/br> 阿禾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心知肚明的神色,眼里笑意幾乎滲出了黑色的紗巾。 “行,沒事,來日方長,”阿禾望向江一木,“累成什么樣了,趕緊休息去?!?/br> 江一木正揉著紅腫的眼睛,有些驚奇的問他道:“我什么樣……你看得見?” 阿禾一掌摑向他后腦,江一木忙前閃躲過。 “有什么我看不見?好笑?!?/br> 江一木看著阿禾離去的背影,有些瞠目結舌:“這人是不是眼睛壞傻掉了,怎么突然跟個小孩子似的?!?/br> 夏梓童半邊眉一抬,指向阿禾腦后的白鳳仙:“是那受了傷的女子偷偷插上的吧?!?/br> 江一木咋舌:“果然是一有愛情就不一樣了?!?/br> 身旁少女聽聞,咬了咬下唇,緩緩趴上了桌。 她下頜擱在手上,頭微微一側:“再深的情緣,不過一生一世,可這一生一世,究竟是太短了?!?/br> 阿禾上了三樓,大步穿過客廳,徑直走向廊里最深的一間房。 林芙兒裹著棉被坐臥榻上,額頭抵著窗,一言不發的望著外邊發呆。 聽聞腳步聲,她看向門口,見是阿禾走了進來,下意識的伸出手捂住臉。 阿禾蹦上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擋什么擋,我又看不見?!?/br> 林芙兒哼了一聲,心底卻暖暖的。 “還疼嗎?” “嗯?!?/br> 兩人面對著面,阿禾伸出食指,試探著向她臉龐貼近。 漸漸,他的指尖感受到了她的氣息,體溫。 突然窗外一陣撲騰,阿禾驚得手指停在半空,不知發生了什么。 “是喜鵲?!绷周絻盒χf道。 還沒等阿禾回應,她傾身吻上了他的指尖。 阿禾一顫。 酥軟的皮膚,有些干燥,卻異常溫柔。 鼻梁斷裂,下頜骨裂……也只有這里,是不疼的,是安全的。 林芙兒輕輕呼出一口氣,溫濕的水汽拂過他的指背。 觸及一寸,顫栗一身。 阿禾:“我是不是說過,你踏出茶館一步試試看?!?/br> 林芙兒:“你說過?!?/br> 阿禾:“還走不走了?!?/br> 林芙兒哽噎:“不走了?!?/br> 不走了,再不走了。 她輕輕的靠近,雙臂環上他的脖子,阿禾guntang的臉龐埋進她的肩頸。 原來這就是安定,這就是家。 像是環擁一座大山,于此生根發芽。 夏梓童低頭望去,江一木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硬是撐了這么久,終于還是抵擋不住席卷而來的困意。 金陽挪一寸,曙光恰好漏進窗,一排靈芝似的如意欞花,悄然映上他熟睡的臉。 江一木側著頭,一邊臉軟軟的壓上小臂,碎發散逸在另一邊臉上,將下頜線條勾勒得棱角分明。 此時此刻的他,安靜的像是襁褓中的嬰兒。 一綹碎發耷上了眼簾,夏梓童很慢很慢的替他捋開,這時,他濃密的睫毛忽然顫了顫。 難道是做夢了? 她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慢慢靠上椅背。 酣甜,安謐,好好睡一覺,別再做夢了。 她輕手輕腳的下了桌。 往茶館門口走的這十幾步里,她在思索,若人與人之間的因緣是一條線,那么此時此刻她的身后,是否也有那么一條線,從江一木那一直連至她的后心。 那長桑呢?她與長桑的線在哪里?陰陽相隔又該如何去連? 不知不覺走到了門前,舉目是東市的天明,湖上霧已散去,低頭是一雙朱砂色小布鞋,布上的刺繡在門檻映下的陰影里模糊不清。 真的要走嗎。 真的。 不回了嗎。 不回了。 那孟婆湯呢,滾滾奈河呢。 喝吧,不跳了。 忘了就忘了吧。 紅鞋躍過門欄,紅裙邁向東曦。 * 依舊是井子山,依舊是黑夜,也依舊荒蕪。 黢黑大地絲毫沒有生命的跡象,即使是一芥野草的萌芽。 是什么,輕輕踏上了這片土地。 一雙小巧的刺繡布鞋,朱砂色被黑暗吞并。 布鞋的主人,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