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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把手,快!” 江一木一步上前接住,這一大桌碎頁黃紙卷才幸免于一把灑在地上。 “你要給我看什么?” 老徐沒搭理他,自顧自的翻找著。 江一木隱隱覺得此事有關夏梓童,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心生好奇。 可他又不住的擔心外頭,從屋內這個角度看出去,街口空空蕩蕩,夏梓童還在那等著他嗎? 江一木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好笑,不然她能去哪呢?藍城她又不熟,這寬街窄巷的,一個人怕是連他家都找不回去。這么想來,實在是愧疚,畢竟藍城一趟,自己是主,對方是客,如此熱天卻把人家撂在陌生的街上。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一路,難道不是她非要跟著自己的嗎?一開始在井子山的時候,自己還巴不得甩開她早點下山回城呢。本就素昧生平的二人,理應去留自便。 只是若她真的走了……江一木心頭擰了一擰,不知怎的,總有些隱隱的不安。 “找著了!” 老徐眼睛一亮,從亂堆里緩緩拉出一張乳白色的紙卷。 這是一張方形的箋紙,難得四角保存完好,在一堆破碎的宣紙手卷中很是特別。 江一木走上前,方形箋紙上是一副陰司轉世輪回圖,以朱砂石青精細繪制,許多地方還挑了金。陰曹地府轉世輪回的流程清晰地呈現在了方紙之上,精細程度甚至可比萬歷年間的坤輿萬國全圖:土地廟、黃泉路、望鄉臺、惡狗嶺、金雞山、野鬼村、迷魂殿、酆都城、十八層地獄、供養閣、鬼界堡、蓮花臺、還魂崖……乍看色彩斑斕,奇趣橫生,細看則尸橫遍野,險象迭生。 沒想到老徐家中還有這樣的寶物,可為什么突然喚他進來看這個? “我爺爺的爺爺,徐金珠你是知道的,靠著一雙瞎眼在江湖立足??赡阒佬旖鹬榈难劬?,當年是怎么瞎掉的嗎?” 江一木搖頭。 徐金珠的名字道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雙瞎眼據說能冒出金星,因此得名徐金珠。 “他老人家,早年是靠摸死人的金子吃飯的,”老徐看了看江一木的臉色,倒是很平靜,于是繼續說下去,“有一年,他獨自一人下了一個漢墓,下去后才見著盜洞,值錢的東西早已經被翻得一干二凈了,他不甘心,搜來找去,最后只倒騰出來了一些破破爛爛帛書??赡阒?,這帛書是誰的嗎?” 江一木嚴肅的望著老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老徐嘴角拉了拉:“秦緩?!?/br> 江一木凝目:“神醫扁鵲?!?/br> 扁鵲原名秦緩,是戰國時期的名醫,他的帛書出現在漢墓中并不稀奇,可江一木不明白,這和畫著陰司轉世輪回圖的方形箋紙有什么關系?和徐金珠的瞎眼有什么關系?和夏梓童又有什么關系? 但老徐的神色,看著又不像是閑來無趣找自己拉家常。 “據徐金珠說,這帛書剛從漢墓里出來的時候,上邊金光閃閃,那個亮堂啊,跟太陽似的。就是那光,一下子就把徐金珠一雙摸金的明眼,生給戳瞎了,但是后來旁人再見著這帛書時,都說只是普普通通一把絲帛,哪有什么奇光?蹊蹺的是,打那之后,徐金珠忽然就改邪歸正了,再也沒下過一次墓,當然眼睛也用不上就是了。只不過那雙眼睛瞎了后,竟然能看見許多旁人看不見的東西,譬如那戰國帛書上的字符,旁人看來簡直是胡亂一氣,他卻能一字一句的給讀下來,非說是神醫扁鵲留下的,氣精化生的脈法,后來給懂道的人一研究,還真是!” 江一木兩眼一亮:“氣精化生的脈法?可是其師長桑君傳下的天星秘訣歌?” 老徐先是一頓,忽然大笑著拍了拍江一木的肩膀:“我都給忘了,你小子算得上是半個長桑弟子!可那戰國帛書的原跡早就失傳了,要不然,我老徐怎的也得弄來給你瞧瞧?!?/br> 可江一木卻糊涂了:“所以徐金珠盜出來扁鵲的戰國帛書,與你手頭這個方形箋紙有什么關系?這箋紙上畫的陰司轉世輪回圖,看著也不像是天星秘訣歌???” 老徐忽然沉色,緩緩念道:“阿木你別急,有些話我必須得說在前頭?!?/br> 江一木耐下性子:“好?!?/br> 他望了眼門外,灼熱,耀眼,卻安靜得異樣。 “這帛書頁頁都寫滿了字,除了最后一面,左右兩頁都是空白的。人們問徐金珠能不能看出點什么,徐金珠不點頭也不搖頭,一直到他臨死前,才突然叫人拿來紙筆,三天三夜,一筆一畫,將那兩頁空白處的東西臨摹了下來,一頁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崩闲斓拖骂^,指尖輕輕的摩過彩色的陰司轉世輪回圖,“當然,這幅陰司轉世輪回圖上的顏色是后來托人填上去的,但方形箋紙的另一面,卻原封不動的留了下來?!?/br> 方形箋紙的另一面畫的,也就是戰國帛書空白面的最后一頁。 老徐掐起方形箋紙頂上兩角,戰戰兢兢的托起翻了個面。 屋內昏暗,紙面迷蒙。 待老徐舉正了,箋紙的這一面恰好沒入了窗紙揉進的一團昏光之中。 果然是一幅畫!但淡線勾勒,淡彩烘染,使得整幅畫淺淺的,乍眼望去好似一片空白。 整幅畫只有一點勾了金,準確來說,不是一點,而是兩點—— 江一木凝視著那雙描著黯黯金霜的雙眼,只覺得兩耳嗡鳴。 那雙眼,那畫中人,竟然是她。 突然呲啦一聲,一團灰影破窗而入,徑直撞進了桌上的宣紙堆里,一時碎紙紛飛,老徐忙將方形箋紙牢牢的護在懷中,一臉愕然的望著不速之客。 月豐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撕開身上裹著的窗紙又跳上了桌。 老徐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忙驚呼道: “我滴個乖乖,新糊上的窗紙——好你個臭貓——” 說著就要去趕打。 月豐對著老徐憤怒的嘶吼起來,活像一只發怒的小虎,嚇得老徐釘在了原地,虎視眈眈卻不敢再上前。 須臾,月豐轉向江一木,碧眼中藍光忽明。 江一木心一緊,下一秒奪門而出。街道白晃晃,空蕩蕩,幾個小孩,臉上掛著廟會上買來的牛鬼蛇神面具,嬉笑追打著從他眼前躥了開去,轉眼間消失在了某個看不見的巷口。 老徐也跟了出來:“那紅衣小姑娘不見了?” 江一木撿起地上一捆彩色的紙條。 “我知道?!?/br> 不用你說。 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這陽光似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要去找她?” “嗯?!?/br> “阿木,你可想好了——” 月豐突然從兩人之間沖出,老徐指著貍花貓的灰色的背影:“走走走,跟上那貓!” *** 江陽右小腿負傷,沒跑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