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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伏在他肩膀上哭泣,卻是因他而哭泣。 張庭楨內心,先是慌亂,然后是驚喜,繼而是尷尬。 他舉著雙手在空氣中,慢慢向下,然后抱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輕道:“現在的哭泣,當然不算。我想說,剛剛,我想要的那個機會,那個……讓許瑛娜此后幸??鞓?,絕不傷心難過的機會,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他已然結巴,聲音都顫抖,前所未有的緊張,終于鼓足勇氣,在她耳邊,低聲問一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是……是一生一世!” 聲音一直很低,唯有說最后四個字“一生一世”時,卻有意拔高了許多。 他突然大聲在她耳邊說出“一生一世”! 許瑛娜沒有開口,她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她只是張開雙臂,用力抱緊他。臉向下,埋在他胸口處,突然用力一點頭! 大門外,原本等待接送許大小姐的陳兆軒,目睹了玫瑰花叢旁的羅曼蒂克,當下轉身離開,走到一排排汽車的最后,坐進自己的汽車中。 看樣子,今晚接送大小姐的任務,會由名門公子代勞了! 老爺得知這樣的大好消息,不定有多高興! 又羞又窘的白蝶菲奔出大廳,奔過花叢,她突然回頭,看到玫瑰花叢旁,一對緊緊相擁的年輕男女。 他們在月光下是抱得那樣緊,仿佛已經忘記了身遭的所有。 白蝶菲輕輕地走開,唯恐打擾到這對沉迷的戀人。 她突然撞到一個寬闊的胸懷中。 她回頭,與顧維崧四目相對。 顧維崧伸指在唇間,示意她噤聲。然后拉著她手,從緊緊擁抱在一起、已然無暇顧及身遭一切的張庭楨和許瑛娜身邊,悄無聲息慢慢走開。 他拉著她的手,走出了大門,在一排排的汽車中,找到顧家的汽車,坐進去。發動了汽車。 坐在汽車中,并沒有立即離開的陳兆軒,目睹顧維崧拉著白蝶菲上了汽車,駛離。稍等片刻,也發動了汽車,遠遠跟在后面。 顧維崧開車向小公館的方向駛去。 白蝶菲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突然道:“許大小姐,終于和張少爺在一起了。干爹知道了,不定多么開心!” “許老爺知道了,自然開心得緊。他當眾收你為干女兒,不就是為了這一天?!鳖櫨S崧道。 白蝶菲低頭不語。 “我們顧家,論根基門第,自然不能和張家比。張少爺的祖父,是會青史留名的張狀元;而我的祖父……”顧維崧說到這里,突然停下,半晌,才道,“我顧維崧一向不喜歡被他人左右??蛇@一次……” 他突然停車,在路邊。 白蝶菲抬頭看著他,神情中已然頗多異樣。 他卻沒有回頭,只是頭也不回地對她說一句:“即使是這一次……不管許老爺或者其他什么人,如何打算如何看待。我顧維崧的感情,只能由我自己做主!” 她坐在車里,呆呆地望著他。 他仍然沒有回頭。 她突然打開車門走出去。 顧維崧亦下車。 她轉身背對,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上前,一把拉住她,拉得她與自己面對面。 他看到她已經是淚流滿面。 “你哭成這個樣子,卻又是為何?”他笑著問她。 她在他手中掙扎,哭道:“你放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顧維崧并不放手,死死抓著她的手,低頭對她說:“我……我這人一向不擅長說漂亮話?;蛘哒f,我并不擅長甜言蜜語。我顧維崧現在,要真心誠意問你白蝶菲一句話,你只要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他盯著她的臉,見她一雙美麗的眼睛中,兀自不斷涌出淚水。 路燈下,她淚光閃爍。 他死死盯著她,終于,開口問出一句:“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做顧家的大少奶奶?” 仿佛頭頂上一個霹靂,她呆在了當地。 雖然整個人都呆住了,眼淚卻還是不斷地往外流。 她淚眼朦朧望著他,望著他在路燈下,一張真正完美的臉。 她嘴唇顫抖,顫抖著回答:“我不……不……” 顧維崧死死盯著她的臉。 “我不……不配!”她突然用力一把推開他,轉身跑開。 已經停車在路邊、遠遠目睹一切的陳兆軒,見淚流滿面的白蝶菲由近及近奔來,突然打開車門,走下車。 心神俱亂的白蝶菲,險些撞進他的懷里。 他伸臂,攔住了她,望著遠處的顧維崧,在她耳邊輕聲說一句:“事已至此,切莫讓多余的感情誤了大計;切莫……前功盡棄!” 他的聲音極低,低到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 白蝶菲已經說不出話來,嘴唇顫抖,沖他搖頭。 顧維崧已經遠遠走來。 陳兆軒回頭打開車門,將六神無主的白蝶菲塞進后座,兀自敞開車門,又轉身面對由遠及近的顧維崧,微微欠身,道一聲:“顧大少爺!” 顧維崧立刻欠身還禮,道:“軒少爺,切莫如此多禮?!?/br> “可白小姐現在分明情緒不太好,倘若一個人回小公館,似乎不太穩妥。我現在載白小姐回許公館,請太太幫忙照料。白小姐如今狀況如此,倘若這回去的路上,身邊能有個人陪伴自是最好不過。不知顧大少爺,意下如何?”陳兆軒再次欠身道。 此番言語,絲絲入扣。更何況對方身份不凡、態度又堪稱“謙卑”。 顧維崧看著車門內,兀自掩面低泣的白蝶菲,道一句:“她現在……身邊是需要有人陪伴?!?/br> 顧維崧坐進了許家汽車,在白蝶菲身邊。 陳兆軒笑道:“等回了許公館,我會找人到此地,將大少爺的汽車,開回顧公館?!?/br> 他說完,輕輕關上車門。抬頭,深呼一口氣,讓心緒略平靜些,自己坐進駕駛座,開車向許公館的方向駛去。 許炳元是天黑后才回到上海,路途勞乏,一回公館就先洗了個熱水澡,然后——提早睡下。 待陳兆軒開汽車載后座一對年輕男女回到許公館,卻得知當晚剛回上海的老爺,已經入睡了。 老爺一旦入睡,許公館上下,再無人敢打擾。 除了陳兆軒。 陳兆軒暗道事不宜遲!今晚大事倘若拖到明天,顧家那邊得了訊息,難免有變! 他不顧其他人勸阻,徑直走向老爺的臥房,輕輕敲門。 被驚醒的許炳元,明顯不客氣的聲音:“誰?” 陳兆軒咳嗽一聲,道:“老爺,有要緊事稟報?!?/br> 不多時,臥室門打開,穿著睡袍的許炳元,看到門外果然站著軒兒,當下問道:“何事?” 陳兆軒壓低聲音,將今晚親眼目睹的兩樁求婚事件,說與老爺聽。 許炳元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