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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蝶菲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br> 他隨口找理由,沖她客氣地點點頭,就此離去。 孫嬌茜抱著紙袋,呆呆地站在原地。 “因為你是白蝶菲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br> 他來看望她,又送她這么好的洋蛋糕,就因為她是“白蝶菲的朋友”! 孫嬌茜站在原地,眼淚不知不覺流下來。終于回過神來,她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后轉頭,目光落在屋角盛放垃圾的竹編筐內。 她放下紙袋,從垃圾堆中找出那條灰色格紋綢帕,在破損的蘋果堆中,沾染了些果汁和灰塵,明顯有些臟。 孫嬌茜用自己洗臉的洋香皂洗去了灰帕上的污漬,然后晾在了病床一角。 顧維崧兩手空空到頭等病房看望二弟,二弟明顯有些失望。 “大哥是忘了要帶維楠最喜歡吃的那家白俄蛋糕嗎?”顧維楠說完這話又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笑道,“維楠像小孩子一樣嘴饞,大哥不要和維楠一般見識。只要大哥能親自來看望維楠,就已經讓人很開心了?!?/br> “我當然沒忘。只是……只是那位白俄蛋糕師據說請了病假,今天的蛋糕……是別人做的,味道差了很遠。所以沒買這種明顯差得多的蛋糕。我已經問清楚了,不出意外,原來的白俄蛋糕師過兩天就回來。等還是原來的蛋糕師,我再去買幾斤蛋糕給二弟,管保讓你吃夠!” 顧維崧坐在病床前,握著二弟的手笑道。 顧維楠緊緊握著大哥的手,低頭道:“什么蛋糕吃食或其他物事……這些都不打緊。只要大哥能記著有空來看望維楠,就好?!?/br> 說到后面,他的聲音,已經明顯苦澀。 顧維崧想到二弟住院這幾天,父親一次也沒有看望過,也沒有派人送東西什么的,甚至壓根沒怎么過問。至于母親和meimei,自然更是沒有。 自己在二弟眼里,也許真的只是……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二弟也實在是個可憐人。 顧維崧突然伏身上前,抱了抱視自己為世上唯一親人的弟弟,在他耳邊道“放心,以后,總會時常來看你?!?/br> 顧維楠突然伸手,緊緊地抱住了大哥,把臉埋在大哥肩膀處,緊緊地抱著,竟似不肯撒手。 顧維崧突然有些不自在,稍一用力,把弟弟從懷中硬生生推開。再一看,二弟竟然已是淚流滿面。而自己的肩膀處,也是一片淚漬。 “這么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喜歡哭鼻子。怎么,怕大哥不陪你就立刻走開?”顧維崧伸手取手帕,在口袋里拿個空,才想到手帕已經遺落孫嬌茜的病房處。只有用手擦去二弟臉上的淚痕,沖二弟笑道。 “突然想……想抱抱大哥。是因為……因為剛才維楠突然想起來小時候,有一次,也是像剛才,那么抱著大哥,在大哥肩膀處哭了很久。只是想起小時候的事,有些……情不自禁?!鳖櫨S楠低頭說著,眼淚卻流得更多。 顧維崧不作聲,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小時候哪一次,顧維楠像方才那樣,緊緊抱著自己,趴在自己肩膀處哭泣。 “大哥果然不記得了?!鳖櫨S楠抬頭看著大哥臉上的神色,聲音明顯苦澀,“大哥不記得嗎?那一次,維楠離開顧公館,又陷身戲班子中,挨打不過,逃出來,被顧家下人們發現帶回來。父親說維楠總是亂跑,要拿棍棒打維楠。是大哥抱住了父親的手,說維楠一身傷已經很可憐了。父親才扔下棍棒,還是要罰維楠餓飯。還是大哥,乘著夜深偷來家里的蛋糕給維楠吃。維楠至今記得,就是那種白俄小蛋糕。維楠是流著眼淚吃大哥送來的小蛋糕,吃到嘴里,蛋糕都變成了咸的。大哥看維楠哭,以為維楠怕以后被罰餓飯的時候沒人給維楠東西吃,就像剛才那樣……那樣抱了抱維楠,在維楠耳邊說以后大哥總會記著……記著來看望維楠。然后維楠就像剛才那樣,緊緊抱著大哥,趴在大哥肩膀處哭了很久?!?/br> “原來……原來是那一次?!鳖櫨S崧聽他這么說著,努力回憶多年前,卻還是記憶一片模糊。 小時候的一點過往事,難為二弟竟然記得這般清楚。 見二弟仍然滿面淚痕望著自己,不由得嘆口氣,再一次伸手握緊了二弟的手,低聲道:“放心,但凡在上海,總會記掛著維楠?!?/br> “倘若不在上海,大哥就不會記掛著維楠,對不對?”顧維楠流著眼淚笑道。 “當然不是!”顧維崧立刻否認。 顧維楠不再多言語了。 他始終不曾對大哥說出:“倘若上海沒有大哥,顧維楠早已離開上海遠走高飛!” 看得出二弟眼神中對自己的眷戀。顧維崧握著他的手,低低地說了許多寬慰的話,陪著二弟在病床前坐了很久,承諾還會再來看望二弟,才松開二弟的手,慢慢走出病房,就此離去。 顧維崧獨自開車駛離醫院,臨去時,回頭看到醫院洋樓頭等病房,亮著燈,二弟趴在窗前,兀自望著自己。 顧維崧沖二弟揮手致意,鉆入車內,就此離去。 他總是照顧“野種”顧維楠,旁人多半不解。 只怕世間沒什么人能洞悉他內心深處……對某些事的懼怕。 倘若有一天被父親知道了…… 顧維崧咬緊嘴唇,想母親暗地里對顧維楠做的……確實有些過分。 他所做的,就當是代母彌補…… 不管怎么說,適當地“彌補”顧維楠,對他還是對母親,都不會有什么壞處的。 顧維崧獨自開著汽車,開向顧公館的方向,很快沒入夜色黑暗中。 第二天一大清早,白蝶菲獨自來到二等病房,站在門前,一眼就看到晾在病床一角的灰色格紋綢帕。 分明男子所用,質地上乘,英倫式的格紋,手帕一角還繡著一個G。 白蝶菲識得是顧維崧之物,此刻竟然晾曬在孫嬌茜的病床頭。 她站在門口,咳嗽一聲,以手叩門,孫嬌茜果然驚醒。 孫嬌茜看到是她,卻不出聲打招呼,一下子坐起,又順著白蝶菲的目光回頭看去——見是手帕堂而皇之晾在床頭。 孫嬌茜臉一下子紅了。 白蝶菲卻故意開口道:“這不是顧大少爺的手帕,怎么落在這里?” 孫嬌茜一把扯過手帕,卻見白蝶菲已經徑直走來,當下握著手帕,臉上一陣紅又一陣白。 “昨天……昨天我打碎了花瓶,恰恰顧大少爺路過??次叶椎厣蠐焓八槠?,他說……他說我在養傷又是姑娘家小心割傷,就進來幫我撿碎片包入手帕中當垃圾扔一邊??晌蚁搿脒@手帕這么好的質地,一定貴,扔了太可惜,就從垃圾里撿出來想洗干凈還給顧大少爺!” 孫嬌茜半真半假的說完,抬頭見白蝶菲漆黑的眼睛盯著自己,臉上又是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