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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電車,只是不辯方向獨自向前走著,鼻間似乎仍然殘留著白俄女郎的廉價香水氣味胭脂味和體味…… 獨自走在街邊的顧維崧,幾次三番,又差點當街嘔吐! 走了很長很長一段路。他終于停步,在燈火闌珊處。 是大世界。金碧輝煌的大門前,豎著一塊大木牌,牌上幾乎真人高的廣告畫,是一個白衣女郎。 “白蝶菲小姐,天籟英曲,首次登臺獻聲?!?/br> 廣告畫下的一行字。 畫上的白衣女郎很美麗,不過……大世界這般所在,向來不缺美麗姑娘。 顧維崧駐足在廣告牌前。令他駐足的,是這位白衣女郎的端麗與秀凈。她看上去還真不像是大世界的姑娘! 至少,在這么個端麗秀凈的姑娘畫像前,能令顧維崧些許忘卻今晚“異國異味”式的骯臟。 他就這么久久地站在廣告牌前。遠遠的,余經理一眼發現,想今天可是稀奇了,顧大少爺竟然獨自來逛大世界……而且還一直站在新歌女的廣告牌前……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余經理驚詫過后,很快跑來,跑到廣告牌前,彎腰叉手,滿臉堆笑:“是顧大少爺啊……真是貴客貴客!哦,這位是白蝶菲小姐,今晚頭一次登臺演唱,唱的還是英文歌呢,英文還很地道呢。對了,白蝶菲小姐還是大學生呢。顧大少爺,您可是要捧捧場!” 面對貴客,分外油滑的余經理,有意把歌女的學歷提高一層,從教會女中畢業提高到大學生。 顧維崧笑道:“英文地道的大學生,何至于來大世界?” “唉,這也是家道中落,父債女償唄?!庇嘟浝砀锌?,又笑道,“從來不曾見顧大少爺正眼看過哪位大世界的姑娘。這不,是頭一遭。這叫眼緣……眼緣!白蝶菲小姐的初次登臺獻唱,您可一定要來捧捧場!” 幾名分外伶俐的侍者,早已奔出。 余經理熱情邀約。仍然尚未完全酒醒的顧維崧,以手扶額,只覺得頭昏昏沉沉,酒精的作用下,全身疲乏,走在路上都差點睡倒在地上。心里想著哪怕是先找個地方坐坐也好。然后在眾人的簇擁下,步入大世界。 余經理笑容滿面,吩咐手下一定要好好招待貴客。 顧維崧被一群侍者簇擁到離舞臺較近的一張桌前,然后是洋酒名茶細點,悉數上桌。 唇上貼了一片小黑胡子,還戴著一副眼鏡,西裝革履,戴巴拿馬帽,手持文明棍,裝扮得就像個教書先生。 喬裝改扮的陳兆軒坐在偏僻角落里,像很多尋??纯湍菢雍炔璩怨献?。遠遠地瞅見明顯有醉意的顧維崧被引薦到臺下最好的位置之一,心中暗想:“巧了,今晚恰恰這位顧家大少爺也來了?!?/br> 不過這位顧大少爺向來君子風范,隨父出入大世界多次,不曾有一次和哪位大世界的姑娘有所接近……從無例外。 所以,白蝶菲初次登臺獻唱,顧大少爺恰恰在臺下“捧場”——大概也只能成個巧合,而已。 陳兆軒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坐在角落里,靜觀其變。 “看到了沒,坐在臺下,穿深灰色西裝的青年,就是顧家大少爺?!?/br> 祝雪枝低聲對白蝶菲道。 白蝶菲隱身幕布后,遙望臺下衣著體面的美青年身影,不置可否。 “這位顧大少爺雖然儀表出眾,人品甚佳。不過……你得掂量著,可不能對此人動心,就像上海許多姑娘那樣?!?/br> “怎么可能?雪枝姐真是多慮了,金……蝶菲還不至于分不清大是大非!”白蝶菲冷冷道。 “是我多慮了。不過這位顧大少爺啊,光一個上海灘,不知多少年輕姑娘都在為他害著單相思呢!”祝雪枝搖頭道。 卻說方才顧維崧被一群侍者簇擁到舞臺下的一張桌前。捶捶額頭,抬起頭,就只見臺上一排涂脂抹粉又衣著暴露的舞女,勾肩搭背,在歡快樂聲的伴奏下,齊地踢腿。 一時間,十多條雪白的大腿在舞臺上齊飛。 臺下,離舞臺最近的位置,一個油頭粉面的紈绔子弟,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鼓掌叫好。 顧維崧從酒醉昏沉中又清醒了幾分,當下皺起眉頭,認出紈绔子弟是出了名的混帳闊少周克慎,是軍閥老爹的獨苗寶貝。前段時間還當街調戲了許家二小姐被“有眼不識泰山”的許家人打進了醫院。 不僅如此,他初來上海時,一段時間還想追求自己的小妹,妍兒對此人當然沒有好臉色??偹闼材苤y而退。 二弟顧維楠倒是經常在他老爹開的賭場賭錢。 顧維崧和此人倒也算認識,只是素厭其為人,輕易不打交道的。 竟然又在大世界遇到這位混帳闊少。 樂聲止。一排跳完大腿舞的姑娘排隊步入后臺。 周少爺大為不滿,當場抱怨道:“這么好看的大腿舞,怎么說完就完?” 周少爺的混帳,和舞臺上飄下的眾女脂粉氣味。令顧維崧扶著桌子一下子站起,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舒緩的樂聲響起。 周家公子明顯帶著醉腔大笑道:“果真是個穿白衣裳的漂亮姑娘,真的會唱英文歌?真的是初次登臺?是不是雛兒?倘若真是雛兒,本少爺花多少錢也包了!” 顧維崧回頭,看到端麗秀凈又長挑身材的白衣歌女,已然站在舞臺上。素凈的銀白色旗袍,無其他任何裝飾,唯有歌女烏發間,一只看上去翩翩欲飛的銀蝴蝶。 鴨蛋臉面,妝容亦是素凈。周身上下,素凈得簡直一塵不染。 舞臺上的真人分明比門外的畫像更奪目。她簡直就像是穿中式旗袍的月亮仙子,如一束銀色月光,靜靜地在舞臺上。 她開口,唱起了經典英文民歌。 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只是缺少長期的專業訓練。未經雕琢,卻也清新質樸,歌聲宛轉。 不同于尋常歌女的“sao首弄姿”,她只是站在臺上靜靜地唱著。端莊、典雅,仿佛一支銀白色水蓮花,只能供人遠觀,絕不容人湊近褻玩。 然而,明顯喝醉的混帳闊少,還是爬向了舞臺,伸手,一把扯住了歌女的旗袍一角。 “看看……是不是個雛兒……倘若是雛兒,本少爺花多少錢也要把你這個白白的雛兒包下!” 歌聲頓止,歌女轉身向幕后奔去。 周克慎大著舌頭說著,死拉著旗袍一角——嗤啦一聲響,一大片旗袍被扯下。 炫目燈光下,很多人都看到了歌女大腿上的吊襪帶! 周克慎手握大片旗袍布,大笑道:“今晚,本少爺就要親自驗證這個雛兒……” 一聲令下,眾保鏢跳上舞臺,擋在幕布前,攔住了歌女的退路。 醉醺醺的周克慎亦東倒西歪地爬上舞臺,笑嘻嘻地沖歌女追來。 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