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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陸氏早早授予的數千字,幾十篇古詩文。金萱很快成為小鎮上一等一的才貌雙全女子,但婚姻大事卻在小鎮成了老大難題。 有些人才的青年男子,莫不是出身當地富戶或小官人家,縱然男子們本身都愿意,他們的父母也都不樂意全力反對,全都嫌棄金萱出身太寒微,不愿和漁家結親; 至于“門當戶對”的,出來的子弟也多是販夫走卒之徒,陸氏又如何能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物? 于是金萱的婚姻大事就在小鎮上一年又一年拖下去,后來金萱說是在漢口找了份英文教員的工作,陸氏立刻答允讓女兒千里遠行——至少在漢口這樣的大城市,哪怕中學男教員里,細細挑揀一番,也不至于辱沒了萱兒。 卻不料,萱兒竟然背著她跑到了上?!?/br> 為什么偏偏又是上海! 陸氏閉上了眼睛,想這次真的是在上海死里逃生。等回到小鎮,絕不允許萱兒獨自外出。至于婚姻大事,只有再慢慢的另作計較。 陸氏摟著女兒閉著眼,只覺得耳中更加清明。 得得得——遠處,隱隱眾馬蹄聲。 陸氏一下子睜開眼睛,懷中的女兒,也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金萱:“娘,后面有很多馬匹,好像有很多人,在追趕……” 陸氏一下子把女兒抱緊了,就像二十二年前,懷中緊緊抱著那個襁褓中的女嬰。 “這道上,總有人乘夜趕路,也許是客商……”陸氏說著,卻突然一掀簾,對丈夫道:“快,快讓馬兒跑得快些!” 對妻子向來千依百順的金阿大,果然揚鞭策馬,兩匹馬跑得愈急。 顛簸不堪的馬車上,陸氏回頭,見烏壓壓足有十多匹馬兒,馬背上十多個黑衣男子,向自己疾奔而來。 “陸玉娥,這次,你跑不掉了!”一個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 金萱握著娘的手,只覺得娘的手中,全是冷汗,手心里,一片冰涼。 她當然知道娘的名諱是“玉娥”二字。 “他們到底是誰?”金萱追問娘。 “不要問這許多!”陸氏,即陸玉娥,明顯有些失控,突然回頭,死死盯著女兒。 金萱突然向后退,娘的眼神,是那樣的可怕,可怕到金萱整個人不由得機伶伶打個寒戰! 娘的目光下,金萱整個人向后縮。 娘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自己的手。 娘取下頭巾,一端系住自己的手,一方系在車上。 “娘,你為什么這樣?”金萱掙扎,頭巾在手腕上打成死結,卻哪里掙扎得開。 陸玉娥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塞進了女兒懷中。對她說:“這個錦囊,本來準備在你婚后才給你,如今只有提前給了。但你要答應,要等你嫁得一個如意郎君,才能在婚后打開錦囊看里面我給你的信?!?/br> 陸玉娥最后看一眼女兒,然后回頭,對丈夫和洋人說:“他們是來找我的,和你們,和萱兒都沒有關系!” 金阿大和約翰都目瞪口呆,未及開口。 陸玉娥取下發上銅簪,扎進了馬屁股。 馬聲長嘶,發狂疾奔。陸玉娥拔下銅簪,然后縱身跳下疾馳的馬車,翻滾在塵土飛揚的路面上。 “娘——”金萱大喊,如果不是被頭巾束縛,她也會立刻跳下馬車。 “孩他娘!”金阿大厲聲大喊,然后,將手中韁繩塞進了約翰手中,一直少言寡語,這一次,說話是從未有過的干脆利落,“我不能撇下我的女人。只有拜托你,幫我們照顧好……萱兒!” 金阿大也縱身躍下了馬車。此時馬車已駛出老遠。一群騎在馬背上的黑衣人,已經奔到陸氏身邊,紛紛停馬,盡數舉起手中槍。 金阿大發足向陸氏奔去。 受傷的馬兒,和它受驚的同伴,兀自拉著車向前狂奔。 金萱掙扎,對約翰喊道:“放下我,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約翰手握韁繩:“你現在跑過去,能救你爹娘嗎?他們個個有槍,你現在過去,只是再搭一條性命而已!” 第8章 家破人亡 夜色下,從地上爬起的陸氏,徑直走到成守堅馬下。 “我認識你,你叫成守堅,是顧永昌的異姓結拜兄弟。多年不見,別來無恙?”陸氏道,“是黃薇瀾,還是……顧永昌派你來的?” 成守堅并沒有立刻回答陸氏問話,在月光下打量陸氏——村婦的打扮,依然面容姣好,舉止言談亦文雅有禮,仿佛還是二十多年前,那個梳著一根麻花辮、和黃薇瀾共用一張書桌的文靜女學生。 成守堅很快在馬背上客氣彎腰,還禮道:“別來無恙,大家安好。大嫂托我向你這個昔日的好友問好?!?/br> 他仍然不回答陸玉娥之前的問話。 陸玉娥抬頭看著他,從他的神情中看不出所以然,只有搖頭道: “當年,的確是我犯下了大錯??晌曳赶碌腻e,和我的家人沒有關系。我的錯,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后果!只請……放過我的家人!” 成守堅在馬背上笑道:“這個……就由不得你來作主了!” 他仍然笑得很客氣,卻對準陸玉娥,舉起一支手 槍。 “不——”金阿大大喊,從遠處奔來。 陸玉娥抬頭沖成守堅笑道:“他是我的丈夫,完全不知道我的過往。我的女兒也完全不知道。他們都是無辜的,還請放過他們!” 陸玉娥突然伸手,手中銅簪,扎進了自己的心口。 她倒在馬蹄下,用最后的力氣,對成守堅道:“放過我……的家人,所有的錯,由我來獨自承擔后果!” 她閉上了眼睛。 馬兒向后退了兩步。 成守堅慢慢垂下手中槍。 金阿大踉蹌倒地,一路爬著爬到亡妻面前,抱著尸體,口中似哭似嚎叫。 “他還真對你有感情,不過是個又老又丑的骯臟鄉下漁夫。陸玉娥你這樣的才貌,到頭來嫁給這么個漁夫,也真是糟蹋了自己!” 成守堅扣動板機,槍響,一顆子彈打進了金阿大的額頭。 成守堅翻身下馬,收起槍,走到兩具尸體前。蹲下身,抽出一把雪亮的刀,握起陸玉娥的右手。 “我不能答應放過你的丈夫女兒,但我可以為他們留個全尸。至于你,陸玉娥,和其他女人一樣,還得留下一只戴過玉鐲的右手?!?/br> 手起刀落,利刃砍下了女尸的右手。 槍聲響。 金萱在顛簸不堪的車中已然無法回頭看后面情形,聽到槍聲,瘋狂掙扎,嗤啦一聲響,束縛雙腕的頭巾竟然扯開一個大口子。 約翰聽到聲音大驚,一只手拉韁繩,另一只手回頭死死抓著金萱雙腕,道:“你再下車……白搭上性命。留著命,至少還能報仇,至少還有機會報仇……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