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已用盡他所有力氣。

    嚴慎言不知是如何到懸崖邊的，他一向對高空敬謝不敏，只是這次哪怕渾身顫抖，眸中含淚的少年仍義無反顧地前行。

    嚴慎言是怕的，可是比起懼高，他更怕那人沒了。

    蘇袖月，明明才知道你是女子，老天為什么又對我開了這么大一個玩笑。

    他捻緊掌心，全然不覺鮮血淋漓，撲通跪下，痛聲道：“老天爺，求求你，把我的袖月還給我...”你要收，就收我好了。

    嚴慎言念叨著，又跪又拜，忽然，他站起身，眸中不復恐慌...

    老天爺，若我還能活著，窮極一生，也要逆天而行。

    他傾身向前——

    心中，再沒有絲毫的留戀。

    第28章 帝王年少時(26)

    “少主，小心?！?/br>
    集結舊部而來的小護衛翻身下馬，澄澈的眸里閃過暗芒，比之懸崖，更讓嚴回擔憂的是——

    電光火石間，他縱身一躍，徑直把嚴慎言撲倒在旁，良久…才艱難道:“少主，明槍易躲，暗箭、暗箭難防?！?/br>
    嚴慎言僵在原地，把手從小護衛的后背收回，望著一片鮮紅的濡濕，如孩童般無措道:“嚴回…你別嚇我?！?/br>
    “少主，嚴回可能，”沒辦法再照顧你了，他止不住唇角汩汩而流的血液，只好含著笑顫顫巍巍取出懷中的饅頭…

    本來，想帶給你的。

    “沒事的，不會的?！眹郎餮匀讨鵁釡I，小心翼翼接過染血沾灰的饅頭，掀開面皮，輕聲道:“你看，還能吃的?！?/br>
    “少主，”嚴回皺眉握住他的手，斷斷續續道:“嚴回、從未求過少主什么，咳…”唇角又涌出一灘鮮血，小護衛死死咬著“meimei”兩字，眸光眷戀，卻一點一點寂滅。

    少主…其實嚴回還要很多話想告訴你。

    你要先學會生活，才能更好地喜歡一個人，要先學會愛自己，才能去愛別人。

    愛是隱忍，是成全，唯獨不是意氣用事。蘇大人若活著，也定會罵醒你，殉情是最無用的。

    嚴回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他扯起一個笑容，緊握住嚴慎言的手緩緩下滑…少主，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手…抓了個空，嚴慎言怔了良久，才忍著哭腔合上嚴回的眼睛，他仰頭憋回淚水，波瀾不驚道:“把他們…帶過來?！?/br>
    話落，三名為首的黑衣人被扯下面罩，按著跪在嚴慎言身前，他彎下腰，紅著眼眸道:“有什么要說的嗎？”

    “他娘的，別以為老子怕你?！比酥忻嫔顑磹旱哪腥送倭丝谔?，大聲道:“嚴慎言，蘇袖月死了，橫豎我們兄弟也沒法向容夙交差，本想殺了你將功抵罪，誰知道一個兩個都特么是瘋子！”

    “喔，”嚴慎言抬眸，取出袖中的帕子拭了拭染血的手，再次問道:“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你要殺就殺，哪來那么多廢話！”

    “廢話??？”嚴慎言的眸霎時結霜，他莞爾笑著，不帶一絲情緒:“聽好了，把這三位的親人請到文淵閣頂層，一定要…好生伺候?！?/br>
    “是，少主?！?/br>
    嚴慎言挑眉點點頭，似乎心情極好，他邊走邊回頭，望著那三人灰敗的臉色，勾唇笑道，連眼尾的淚痣都染上邪意。

    “對了，別忘記…留著他們半條狗命，看著至親至愛的人在眼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他轉身，抱起了無生息的小護衛，輕聲道:“這種無能為力的滋味，我想…邀你們一起嘗嘗?！?/br>
    憑什么，讓我一個人痛。

    *****

    “撲通……”

    水花四濺，蘇袖月欲探出頭來，身畔的少年忽然止住她，“太傅，看流勢…”

    容玨無聲示意，他摟緊蘇袖月的腰，順著水流下游，水紋源源不斷涌向一處，容玨篤定這是一眼活泉，水下一定另有出路。

    世人皆傳無底崖沒有出路，容玨卻始終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對他而言，沒有親身經歷過的，都不能斷言。

    哪怕代價是以命相搏，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容玨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至于母仇，自己活著還是死了，都會得報。

    因為崖底上面，有人…正好借此大作文章。

    親妹和親侄子的死，足以讓那擁有三分之一兵權的人立為名目造反。

    順理成章不是嗎？容玨唇角微抿，似嘲諷，又似無奈。

    他推開水面，擁著蘇袖月游入狹窄的水隙，偏頭一望，她似乎…呼吸困難。

    容玨眉目輕擰，俯身低下頭，輕輕銜住她發白的唇。

    “啪…”透出水面的瞬間，蘇袖月狠狠一個巴掌打在少年的臉上，“殿下，不是你以為對別人好的，就一定會被接受?！?/br>
    愛不愛，與如何表達是兩碼事。

    “太傅，我…”臉頰微紅的少年捂住被打的地方，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他黯然道:“蘇袖月…從小，不管我做什么，他們都告訴我，我是太子，我說是對，就沒人敢說是錯?！?/br>
    “我高興也好，難過也好，只要我愿意，都可以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后來，歷經母后離世，太子之位被廢，我才明白…我自以為是的優越感，不過是一群人配合著演戲罷了，這世上，真心待我好的人，早已化為一抔黃土?！?/br>
    他頓了頓，擰干衣袖的水，“那些懼我的，怕我的，說到底是迫于我的手段，他們怕死，所以甘心配合?！?/br>
    是怕死啊，不是怕我。

    容玨轉頭朝待在水里的蘇袖月做了個鬼臉，調笑道:“他們呀，明明一邊在騙我，卻又一邊腆著嘴臉告訴我…沒有騙我，殿下，不要殺我啊?！?/br>
    蘇袖月的心狠狠怔了怔，少年繪聲繪色地學著那些人的姿態，用最輕松的方式說著，她卻覺得…笑得最開心的人，往往最痛。

    “太傅，上來了?！比莴k止住笑意，半蹲在岸邊，伸出手。

    被拉上去的一瞬間，蘇袖月似乎聽見少年說，“對不起，我始終學不會…怎么去愛一個人?！?/br>
    “殿下，你說什么？”蘇袖月有些恍惚。

    “沒什么，謝謝你?！?/br>
    神經病啊，蘇袖月搖搖頭，拔腿跟上。

    一路山清水秀，就是沒有找到出口，蘇袖月不禁懷疑主角掉崖不死，主角掉崖必有出路，主角掉崖必有后福的三大黃金定律，遭了…她捶胸頓足，

    容玨是反派啊。

    蘇袖月痛心疾首，都是美色誤我，她在容玨背后比了個開槍的手勢…“biu！”

    為什么你一個反派，都要長得這么排場？

    “砰…”前方的少年應聲倒下，蘇袖月抖了抖手指，跑上前，“容玨，你怎么樣？”

    “咳咳…”被扶起后，容玨皺眉擺擺手，“太傅，別搖，也別晃，”

    “好?！碧K袖月松手。

    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