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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派出去尋人的暗探們,卻又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裴煊心頭一陣兵荒馬亂,但習慣使然,依舊立如青松,鎖眉沉目,不動聲色,看著那從石獅邊上探出來的一張小小臉龐。旁邊人也看不出端倪,門房小廝只當他是見著又來一個找上門糾纏的女郎,心存不悅,便尋思著,要不要趕人。 可這樣可愛的女郎,他有點下不起手,人家癡癡地等了大半日,這會兒又是天擦黑的時分,可忍心將她趕到哪里去??? 門房小廝就拿一雙機靈眼睛,在裴煊和女郎身上,來回轉著,察言觀色。也得虧他遲疑了半響,不然,死得慘。當然,這是后來他目睹了事態的驚人變化之后,得出的結論。 且說當時僵持中,那女郎見著躲不過了,便從石獅座上跳下來,輕薄得像一片葉,纖細得如一陣風,拍了拍裙面,跨了兩步,行至階下,微微仰面,笑著沖裴煊說來: “我回來了?!?/br> 聲音輕緩,清淺,不帶一絲哀與怨,笑顏如優曇盛開,幽蓮綻放,驅散著夜色,面容清晰又模糊,近在咫尺,又似乎遙不可及。 裴煊立在原地,有那么好幾息功夫,極力地沉氣定神,才保持了形色不崩。 夜色襲來,烘亮朱門下的昏黃籠燈,夜風拂過,吹起女郎腳邊的簡樸裙裾。裴煊暗自凝了口氣,終于,艱難地說了一句: “進來?!?/br> 說完,兀自轉身抬腳,進門。 心中卻有大石落地,終于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煊哥還要繃!還要繃! ☆、抱抱 裴煊身邊貼身跟班的小廝柴胡,是認得安陽公主夜長歡的。夏國和親之行,尤其是在永樂城圍城的那半年,可謂共過患難的。 所以,一個月前,和親公主的死訊傳來,裴煊坐著書房里沉思了一宿,他卻在門邊一邊偷覷,一邊抹著眼淚,哭成了個淚人,又心道,他家公子真狠心,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所以,剛才進府門時,柴胡才是最震驚的一個。 震驚于那女郎的熟悉相貌,震驚于公子的冷漠態度。 也震驚于公子與女郎的見面與相處方式。進了府,過影壁,進邊廊,公子便徑直回了清風苑小書房,卻把那女郎扔給柴胡,要他到老太君屋里找幾個丫鬟來,伺候著沐浴更衣,再準備一餐膳食,把洗干凈的她和熱好的飯菜,一并送到清風苑來。 柴胡領著這怪異差事,目送公子穿廊而去的背影,轉身抬頭,看見女郎立在幾步開外的廊口,笑吟吟地,開口直呼他的名字。 “公……公主……”柴胡激動得口中結巴,又趕緊壓低了聲音,心中篤定了她是誰,又覺得太不可思議,倍感親切與喜悅,又倍覺悵然與傷感。 公子的吩咐,冷腔冷調的,灑落在敞闊回廊間,女郎聽得見。 “他是嫌我這個樣子太邋遢,太寒磣了嗎?”公主低頭,看看裙邊靴面,訕訕地笑問那小廝。 “不……不是的,公……公子是心疼……”柴胡矢口否認,急出背心微汗,他替公子汗顏,又想替公子遮掩。 見著你一身粗衣破鞋,風塵仆仆,形容消瘦,瘦成紙片,心疼。 柴胡也算是說對了,雖然他以為自己是在瞎蒙。 卻不知他家公子心中早已經是驚濤駭浪,之所以急急地走開,是不愿意當場崩潰。畢竟,公府上下,裴氏一族,皆仰仗于他,他不可在下人面前,失了儀態。 裴煊一陣疾走,搶著回了清風苑小書房,掩門獨坐,掩面扶額,鼻間發酸,眼睛潮濕,幾欲痛哭。 他才是情怯。 見著她那光景,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卻還什么都不問,什么都不說,只一味地望著他笑,笑得他的肝腸寸斷,心都碎了一地。 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兒,怎么忍心見她遭受這些皮rou之苦,所以,便想著,讓她能夠立刻洗浴沐身,換一身輕軟舒服的綾羅錦衣,見著她瘦得下巴尖尖,又恨不得把美味佳肴立刻把塞進她的嘴里。 從即刻起,一刻也不再教她受苦。 夜長歡卻不知裴煊心中蕭索,只見著他的冷漠。 她懷著一腔疑惑,走了萬里路遙,眼巴巴地在國公府門口等了他大半日,見著他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滿心的疑慮頓時煙消云散,換之是nongnong的希冀填滿胸間。她心里想的是,終于回來他身邊了,抬頭能見,體溫可觸,氣息可聞,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哪知他卻不咸不淡地招呼她進門,話也不多說,人也不多看,將她當叫花子窮親戚一樣打發。 風靡玉京的裴相爺,架子真是大啊。要見他,還得先沐浴更衣,是嫌她臟,嫌她臭嗎?接下來,是不是就該扔幾坨銀錠子給她,打發她走人??? 夜長歡極力忍了心中的小九九,也極力壓了眼中的淚珠子,由著兩個陌生的丫鬟領著去沐浴,更衣,換上一身并不合適的寬大羅裙。她比從前消瘦了許多,普通女孩兒的衣物,便顯得寬大了。再則,那是一套輕羅軟錦的衣裳,卻是裴府里丫鬟們穿著的式樣,周身玉色的衫裙,桃粉的絲帶纏腰。 估計是那兩個丫鬟一時也找不著合適的衣服給她穿,也大約是認為公子在門口撿了個人進府,多半就是想要當著丫鬟之類的來使喚。 夜長歡拿著那根長長的桃粉絲帶,在自己的瘦削腰身上纏了又纏,系了又系,勉強將那身丫頭裝束穿出模樣來。只是,領口微敞,兩腋生風,削肩薄背,箍腰挽袖,那本該緊俏利實的樣式,被她穿成了松松垮垮的仙氣。怎么看,也不像個能夠利索干事的丫鬟,倒像個天生就等著被人服侍的主兒。 那兩個丫鬟看了,亦覺不妥,好心地問她,要不要換一身。 “不了,挺好的?!?/br> 夜長歡笑笑,拒絕了這份好意。她大致知道那兩個丫頭的顧慮??刹?,裴府里的丫鬟,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已經比她剛才換下的粗衣布裙好多了。再說,她現在的處境,無家可歸,無人可依,甚至,連自己是誰,也不可說了,裴煊能夠收留她在身邊,做個丫鬟,她都應該感激涕零五體投地。 就這樣去了清風苑小書房。 房中小案上,已經擺了膳食,摞杯疊盞地,把一張小案擠得滿當當的,邊上還放了兩個多層食盒,冒著熱氣與香氣,像是還有沒端出來的菜肴??傊?,搞得像很多人要吃飯一樣。 裴煊坐在案邊,拿一只翡翠碗與白玉勺,專心致志地,盛一碗開胃羹湯。 修長指節,執著白玉勺,什錦羹湯,傾覆墜入翡翠碗,明燭照人,郎君面色如玉,眉目如畫,淡淡地抬眸,見著門邊癡傻立著的女郎,生硬地招呼: “過來吃?!?/br> 夜長歡心中別扭,腳下卻又沒甚骨氣